“小桃,不许胡说。”
虽是训斥,蒙岚脸颊却生出一抹红晕。
师兄还在边疆,不知何时能安全回来。
想再多也无用。
蒙岚压下心中的波澜,眼中闪过坚定:“给宫里递的帖子,有回信了吗?”
“有了,小姐,太后娘娘愿意帮忙吗?”丫鬟忧心。
“太后守礼,自打先皇去世后,鲜少参与朝政,正因此,当今才对太后待如亲母,孝顺有加。”
有些事,父亲教过她的。
只是以前,她不上心,一切有父母筹谋。
可现在父亲中毒,母亲病倒,且这病缠缠绵绵起来,一直不见好。
蒙岚敏锐察觉其中有问题,派人暗查,收集了些证据。
并暗中给母亲换了药。
但就算揪出一些人,也是治标不治本,她得想办法破局。
“小姐,那您为何求见太后?还不如求佟贵妃……”小桃有点懵。
明知道太后不答应啊。
佟贵妃未出阁时,和夫人有几分交情,爱屋及乌,一直很疼自家小姐,几乎当成自家子侄。
后宫没有皇后,佟贵妃品阶最高,又很受宠,还是有话语权的。
求她,不应该是上策吗?
蒙岚没说话。
佟贵妃只是贵妃,有些事名不正言不顺。
佟贵妃虽没有皇子,只生养了三公主,但三公主和二皇子向来亲近。
以往,佟贵妃疼她,也不知道是念旧多些,还是筹谋拉拢蒙家的意思多些。
母亲叮嘱过她,不管贵妃如何亲厚,她都不能恃宠而骄,相反要处处守礼。
她进宫为的是破局,而不是把蒙家牵扯进皇子的斗争中,绝不能找佟贵妃。
宁王府。
清耀张开手,苏晴雅温柔小意的为他更衣。
“夫君,不知上次我说的事,查的如何了?”
清耀微微闭目,声音慵懒。
“嗯,三公主近来是收了不少幕僚,没少带他们招摇撞市。你说那人我查了,瘸腿还毁容,据说是乡绅之子,几年前意外遇到火灾,空有抱负不能科举,所以给人做门生。”
苏晴雅手上动作一顿:“会不会造假?”
“我派人查了他户籍,家小都在余杭一带,没什么问题。”清耀其实不太在意这个人。
一只蚂蚁而已,他已经教训过了。
至于弄死方金的事,更是伯府干出来的。
和他扯不上关系。
“那就好。”苏晴雅安心了些。
她把清耀的腰带解开,外衣交给下人。
等人坐在榻上,她熟练伸手给清耀按摩。
清耀闭目养神,还算满意,这女人多少有些用处。
“夫君,钱凤萍参加了点心大赛,我听说,她已经进决赛了。”
那蒋御厨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厨艺居然比不过一个没见识的村妇。
“不用管,他们得意不了多久。”清耀语气淡然。
见他依旧不想插手,苏晴雅有些委屈。
“夫君,你知道他们以前怎么对我的,现在人在京城,在我们地盘上,你还不让我出了这口恶气吗?”
苏晴雅收手,气呼呼背对着他坐下。
她可以偶尔学一学古代女人的温婉小意,就算夫妻情趣了。但可不乐意被清耀当成好糊弄的女人。
清耀眼底闪过不悦,很快掩饰过去。
他从背后环抱住女人,宠溺道:“晴雅,你急什么?他们这时候大张旗鼓进京,就是自寻死路,自有人教训他们。”
“夫君,你的意思是?”苏晴雅兴奋起来。
清耀却不肯多说。
“这事,我们宁王府不参与,你安静做个看客就好。”
“我明白了。”苏晴雅勾唇。
让别人动手也好,只要能看方铜两口子倒霉,她就高兴。
可惜方南枝没来,让那个野丫头也受点教训才好。
不过没关系,方铜夫妻说不定会把命丢在京城。
到时候,她再出面帮人收个尸,拿草席一卷给方南枝送回去,算是全了她们相识一场的情分。
“晴雅,你少关注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是世子妃,该有世子妃的气度,平日里端庄温婉些,尤其是在母亲面前……”
清耀见她心情好起来,意有所指开口。
“什么意思?婆婆又跟你告状了?她怎么那么多事啊!”
苏晴雅直接打断他,眼里几乎要喷火。
这几日她心情不佳,想转移下注意力,就让人在花园搭了架子,做烧烤。
只是木炭没放好,一不小心烧了花园两三盆花草。
她那婆婆就想罚她抄家规。
她才不想抄,干脆装病躲过去。
清耀面色微冷。
“苏氏,你可还懂半分礼仪?怎能如此说母亲!花园的事,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用得着母亲与我说吗?”
“被你烧掉的两盆牡丹花是母亲的心头好,你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当众与母亲争辩起来,这是做晚辈的态度吗?”
到底是出身乡野,规矩没学几年,行事有些粗鄙。
要不是她还算得用,清耀根本不会娶她。
苏晴雅有些心虚。
她知道这古代男子都比较讲孝道。
真孝顺假孝顺,有待考究,但嘴上肯定得孝敬。
她斟酌下用词。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婆婆先不许我随意出门的。我是嫁进你们家,又不是买来的奴隶,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她声音又大了起来,一脸的理直气壮。
清耀忍不住扶额。
“你出去做什么?在路边摊上吃什么臭豆腐?你知道上次这么干被多少人看到了吗?害的府上跟着一起丢脸。”
身在权贵之家,你奢靡些,别人嘴上劝诫,心里却是羡慕的。
可是在大街上吃臭豆腐,那就是让人打心眼看不起了。
京城有不少夫人暗地里说,宁王世子妃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放着王府的山珍海味不吃,去吃平民的东西,还那么臭,可见其品味。
偏宁王世子还把他当个宝,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宁王妃经常出去交际,听到这些话,能对儿媳妇有好脸色嘛?
不让她出去,是为了少丢些宁王府的脸。
苏晴雅不以为意:“吃臭豆腐怎么啦?都是食物,还分什么高低贵贱,我这样才能体现亲民。”
清耀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他直接起身:“我看,你有空还是和你妹妹学学,怎么做个贤惠孝顺的儿媳。”
说完,他直接走了。
苏晴雅表情都扭曲了,一挥衣袖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
妹妹,她哪来的妹妹!
不过是伯府假千金,一个乡野丫头而已。
她可不认为苏熙然是她妹妹。
不对,世子为什么提苏熙然,是什么时候又见那个贱女人了吗?
苏熙然这个不要脸的,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不仅得了哥哥的爱护,还抢了与她有娃娃亲的未婚夫——陈昊坤。
当时陈昊坤说什么与苏熙然青梅竹马,愿意将错就错。
她这个刚回府的真千金,被放在火上烤。
伯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她,只有母亲会关心她一二。
母亲帮着她经营许久,她才找到一个机会,搭上了宁王世子。
她辛辛苦苦成为了宁王世子妃,苏熙然却只能嫁给在翰林院坐冷板凳的陈昊坤。
她以为她是赢了的。
伯府转变了对她的态度,她成了实至名归的大小姐,就连父亲和哥哥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可前段时间,她回娘家,正巧和苏熙然撞上。
她看见那贱女人假装摔倒,想要勾搭世子,世子还真的扶她了。
当时,苏晴雅就有种危机感。
苏熙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是自个过的不如意,又想勾引世子。
她,想抢走她的一切。
现在,世子还说贱女人贤惠孝顺,苏晴雅气的全身发抖。
不行,她一定要做点什么,让苏熙然身败名裂!
很巧,苏熙然也和她有差不多的想法。
真千金回府后,她靠着多年在府上的经营,勉强立足。
她不顾一切抓住了陈昊坤,本以为能打击到苏晴雅。
可苏晴雅到底是母亲亲生的,母亲总是偏帮她,居然让她入王府,成了世子妃。
而她,嫁给陈家后,才知道,陈家不过空架子。
公公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导致陈家没什么积蓄。
婆婆是个病秧子,常年吃药,要花不少钱。
陈昊坤性子耿直,不知变通,在翰林院遭受排挤。
她得在婆婆床前侍疾,还要忍着恶心给陈昊坤主动纳妾,以体现自己的宽容大度。
她过的这么艰难,而苏晴雅却处处得意,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试探着接触姐夫——宁王世子,一开始进展并不顺利。
可时间久了,她觉得世子是有些松动的。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只要她坚持不懈,总有成功的可能。
此时,苏熙然的马车停在一座小院前。
“是这儿吗?”
“是,夫人,已经打听过了。”
丫鬟恭敬道。
“嗯,去叫门吧。”
她话音落下,车夫忙将马拴好,跑上前敲门。
苏熙然则被丫鬟扶下车。
已经熄灯、准备早点睡,为明天决赛养精蓄锐的方铜两口子被迫起身。
“谁啊,这么晚?”钱凤萍问。
方铜竖着耳朵听了听。
“听声音不像是吴东家,该不会……”
盯着他们的坏人要动手了吧?
想起闺女讲过的话本子
无辜的村民,毫无防备把大门打开,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大刀,大刀直接刺入胸口。
村民只能口吐鲜血,含恨倒地,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
方铜后背有点发凉。
不会吧,这里是京城,这些人应该不敢这么嚣张吧……
他出了屋,也不靠近院门,扯着嗓子喊。
“谁啊。”
“是方大人吗?我们小姐有事想见您。”
门外的车夫回应。
“哪家的小姐?”
方铜并没有放松警惕。
“我家小姐姓苏,来自伯府。”
姓苏?
苏晴雅?苦头没吃够,又来找虐?
方铜回头看了眼媳妇,压低声音。
“我去搬个梯子。”
钱凤萍懂了,转身去灶房,拿了一口不大不小的铁锅来。
方铜把梯子架在墙角,钱凤萍把黑锅扣在他脑袋上。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很郑重。
这黑锅是防止外面有弓箭手,见他冒头就放箭的。
保命这方面,两口子是认真的。
方铜小心翼翼的爬上梯子,探出一个脑瓜。
看了眼外面,夜色中,只有两个女子和一个车夫打扮的人,他这才松口气。
折腾一通,最后把人请进来已经是半刻钟后的事了。
苏熙然身着粉色衣裙,只带了一个发簪,加上珍珠耳饰,坐在堂上,就能显得尊贵又活泼。
“方大人,钱夫人,这么晚来打扰你们,实在抱歉。”
方铜收回打量的视线。
这是他头一次见侄女。
应该说,这位才是他真正的侄女。
但对方叫他大人,显然不是来找他打感情牌的。
方铜也不想攀亲戚。
“苏小姐,有事你可以直说。”
“方大人倒是个爽快的。”苏熙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今日到访,是想和方大人合作一回。”
“方大人应该和我姐姐,哦,就是苏晴雅雅关系不怎么融洽吧?”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神态很肯定。
早在第一次去接人时,她就把苏晴雅和方家的事详细查过了。
在她看来,方家就是一个烂泥潭,任谁跌进去了,都容易爬不起来。
她绝不能回到泥潭里。
她只是借用何氏的肚子生出来而已,本就是千金小姐的命。
“我姐姐现在是宁王世子妃,身份高高在上,不是方大人能比的。方大人想要报复她,可能需要借助些外力。”
苏熙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或者说,她很清楚,在方家人面前她不用隐藏什么。
她知道,方铜是个瑕眦必报的人。
苏晴雅设计他女儿,想让他女儿替嫁,这事,方铜肯定记仇的。
方铜和媳妇儿对视一眼,觉得这又是个蠢货。
他俩侄女,一真一假,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肯定是随方金了。
“哦,那针对她,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方铜假装感兴趣。
“这个你们就不用知道了。”
苏熙然抬起下巴,神情有些高傲。
“你想怎么合作?”方铜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