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界。
大道塔前。
“小侄拜见婉霞叔娘。”闻人圣对妇人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他终于相信了，这是真的！
“好好，好孩子……”妇人感慨的扶起他：“一晃眼呀，当初的毛头小子，都已经挑起了青云的大担。”
“哼！！”苍灵虚一声冷哼：“老夫就不值得行此大礼么。”
闻人圣咧嘴一笑：“师叔，您不还没死么，要不您先死一个，我保证就地给您磕300个。”
这一刻，他笑容灿烂，胜似少年。
“混账！”苍灵虚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妇人连忙帮腔：“行了行了老头子，小圣都是掌教了，还拍他头，人弟子还看着呢……”
李一念立马转身背过去，弱弱道：“其实应该的，师尊老说四师祖是叛徒、内奸、奸细、细作、人间……”
啪~
闻人圣跳起来，一巴掌抽在李一念头顶：“反了你！”
“给你几分阳光，竟总是污蔑你四师祖是叛徒、内奸、奸细、细作、人间，看为师今天不帮你四师祖好好教训你……”
“诶？！”苍灵虚连忙伸手：“你们师徒俩心中暗藏隔阂，别拿老夫说事……”
他拉过李一念：“小子，不是师祖挑你们师徒关系，你师尊确实不是个东西，从小就偷看他师姐洗澡，你刚刚也听到了。”
“你要不爽，就尽管开口，师祖今儿就给你长个辈分，跟我学幻境道，刚好你能认识道【虚】与【实】，很难得！”
李一念眼珠子一转，贼贼的看向闻人圣：“那个…师兄？”
“混账！”闻人圣怒目圆睁，一掌就拍过去。
“哎，师祖……”李一念惊忙躲在苍灵虚身后。
苍灵虚伸手阻拦：“嗨嗨！到底谁混账，老夫还在这里呢！”
“小子，你只管大胆站好，看他敢不敢抽你……”
李一念：“会抽我……”
“那你就赶紧拜师，不拜师，我虽然辈分高，也不好插手啊……”
李一念：“……”
妇人看着祖、侄、孙三人打闹，笑眼如月……
打闹一阵后，三人忽然嘿嘿哈哈一阵大笑……
“好了好了，师叔，这么说你真的八劫了？”
“当然！我都在此渡过劫了，不过也正如你所怀疑，这八劫境之威，也只能在幻灵界，在外的我，确实只有三劫实力……”
李一念沉吟……这虚实也算一体两面么？
可为何实力又不能对称呢？
他赶紧问道：“师祖，您不是说知道心弦为何了么？您先带徒孙瞧瞧啊……”
“好！”苍灵虚轻笑着大手一挥，脚下卷起祥云，带着几人开始游览幻灵界。
青云峰……青云广场……青莲广场……万药峰……炼丹峰……青云第一药园……奇石岩林……仙莲湖……紫莲湖……青枣酒坊……陈幺妹面馆……
看着下面的场景，不能说很想。
只能说一模一样。
李一念疑惑：“师祖，您说的心弦……”
苍灵虚奥秘一笑：“先看完。”
李一念点头，也不急这一会，先仔细沉静观察……
祥云带着几人飘来飘去……
某一刻，李一念忽然心神猛的一跳，紧紧盯着坊市的一道背影。
“师祖，能去看看那人么……”
他手指是一位清瘦的背影。
苍灵虚抚须，立马控云，落在人影的面前。
李一念赶紧看去……
可没有面容。
脸庞是虚幻一团的。
对方也似乎感觉不到面前的几人，从几人中穿了过去……
“小子，怎么了？”
李一念还看着那人的背影：“他太像我在赤罡已故的亲朋。”
说的正是吴叔。
那清瘦的背影，实在太像……
“师祖，这幻灵界的…人影，都是您幻化的么？”
“嗯……”苍灵虚迟疑了一下：“算是，但也不完全是。”
“走，我再带你们去幻灵界的边界，看看这一界的构成方法……”
他说话间，祥云便带着众人闪烁，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边境。
是整个青莲山脉的外围……
再往外，似乎映照的全是虚幻的山川河泽……
李一念、闻人圣尝试走过去，却迈不过去。
苍灵虚解释：“若把幻灵界当现实，那边境之外，就是我幻化的一幅画，幻境中的幻境，进不去的……”
他说着，同时弹指。
一道流光落在边境。
流光立马化作一株小草，缓缓生长……
苍灵虚曲指连弹……很快，一株株小草，逐渐连成草坪……
继续连弹……有的地方，化出大树……有的地方化出巨石……有的地方化出小山……
随着流光在边界不停幻化……幻灵界的边界也跟随着扩张。
李一念迟疑了一下，再次尝试走过去。
这下，是真的‘存在’，有路可以走了……
他微微惊讶……
而下一刻。
忽然一抹流光，化作人影……人影又快速离开的原地，走向坊市之中……
在李一念、闻人圣好奇的目光中，苍灵虚傲然一笑：“看清楚没，这就是我建设幻灵界的方法。”
“每一棵小草、每一棵树、每一座山、每一个人影，都是我【栽种】出来的！”
闻人圣皱眉思索了一下，迟疑道：“什么栽种？这不就是小时候，教过我的幻化之术么？”
苍灵虚点头：“对，就是幻化术！”
“不过寻常的幻化术，需要一直消耗真元维持幻化景象，否则就会消失，可是这些一草一木，幻化出来后，都被我【栽种】在幻灵界，不用理睬，也不会消失……”
“当然，幻灵界被我以丹海承载着，这些幻象也可算是间接【栽种】在丹海。”
闻人圣疑惑：“那不还是算用真元在维持么？”
苍灵虚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但又不完全是，有说不明的不一样，正是这不一样的感觉才让我认为，他们都是真实的！”
“要不然，也无法让你叔娘复生。”
“当然，其他的人影，还不能算完整的人……从你叔娘复生后，我就知道，他们还只算有躯壳，没有诞生灵魂，或者灵魂未复生？”
李一念皱眉：“师祖的意思，这些幻影，其实都是死人的躯壳？”
“嗯……”苍灵虚沉吟了一下：“或许是，但我更倾向是【虚生实】。”
“这些人影，我只幻化了人‘形’，具体最终能长成谁，我并不知道。”
“就像我埋下一颗【虚】的种子，能不能长成【实】，要看他们自己……”
闻人圣追问：“这么说，师叔的儿子也是这么来？”
苍灵虚停顿了一下，瞥了妇人一眼才干笑道：“不，是我与婉霞生的。”
妇人惊疑：“我们有儿子？”
苍灵虚尴尬一笑：“你那时候还没诞生灵智，或者说灵魂还没重生，只有躯壳……”
这话，让三人都一愣。
妇人更是啐了一口。
岂不是说，当时……这糟老头天天与一个幻影在瑟瑟？
“哎哎哎……”苍灵虚见几人表情，连忙摆手：“别想歪，正因为我与婉霞儿子的诞生，才让我更确定，幻中存在真实。”
“因为我们儿子虽然些痴呆，却有魂，并非躯壳！”
他说着看向妇人：“也是这一点，才让我更加精心的照顾你，相信你能回来，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你复生……”
“关于儿子，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想太多。”
他说着又看向李一念、闻人圣：“其实，幻灵界的【栽种】，就相当于育种灵植，精心养护，最终经历雷劫蜕变……这就是我认为【虚生实】的过程。”
闻人圣惊讶：“叔娘重生，还经历过雷劫？”
苍灵虚点头：“当然，我不是都渡了八劫么？只不过，雷劫都比较弱。”
“但碗霞的雷劫，也更让我确定了【虚生实】的真实性。”
“这也是我为何要将幻灵界建成青云坊市的模样……我认为，‘形’的一致，可能也是复生的必要条件，万一哪天青云覆灭，我希望我能将大家全都复生！留一个希望……”
“还有一点，我不是说外界一天，幻灵界十年么，可随着我的实力越强，如今外界一天，幻灵界其实早没了十年，差不多只有四年。”
“我猜测，等幻灵界时间流速，与外界一致的时候，幻灵界会不会整体就都成真实？”
苍老头说又看着闻人圣微微一叹：“你小师叔要还在就好了。”
“他或许，能从时光道的角度解释一下……我甚至臆想：幻灵界，就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时光流速持平时后，就是幻灵界由虚化实、回归真实之际……”
“或者，在混沌中，生成一个新的世界……”
他把自己的推论与猜想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闻人圣、李一念听后，都安静的沉思，消化吸收……
妇人却面色很怪异……
倒不是因为虚实这些，而是自己有了儿子，自己却不知道。
这种感觉……让一切都变得很有虚幻感！不真实！
就像自己做了个不切实际的梦。
又像自己没有过去……莫非真的是未来？
她无奈一笑，摇头甩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灵魂复生都出现，多个儿子，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闻人圣沉思了片刻，看向李一念：“小子，有感触么？”
李一念再次看向苍灵虚：“师祖，幻灵界可以一草一木一直【栽种】下去，一直扩张下去，那您的丹海无限大？”
“不！”苍灵虚摇头：“我说了虚生实，那本质、幻灵界还是【虚】，既然是虚，从【实】的角度去看，就不占据真实空间……”
“或者说，我【栽种】的花、草、树、山等等一切，在【实】的角度都重叠在一个点，甚至整个幻灵界，都是一个点……所以无关我的丹海多大，从【虚】的角度，我的幻灵界都可以无限扩张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大到一定程度，我的丹海不足以承载后，就不能继续扩张了……”
李一念沉吟了一下，不确定道：“所以，师祖想说的心弦，就是幻灵界，或者是连指【虚生实】的能力，是么？”
苍灵虚赞许一笑，还瞥了闻人圣一眼：“不错，不同于朽木，孺子可教也！”
闻人圣只是笑笑，没打岔。
李一念却微微摇头：“可之前打闹，徒孙见祖师的心弦，还是在身上……”
“徒孙听说，玄剑宗记载，有前辈猜测心弦是【虚实】交汇的节点。”
“基于这点，与紫莲、青莲心弦的实验，徒孙猜测，世间任何【实体】都存在对应的【虚体】，而心弦作为【虚实节点】，就是将彼此锁定为【一体两面】、互相纠缠、互相促进……师祖觉得这样可能么？”
当下，他又把相关的实践情况都全说了一遍……
“一体两面……”苍灵虚听完后，双眼逐渐变得炯炯有神：“老夫从【虚生实】，也推测过还有【实化虚】。”
“比如天劫劫云，来无影去无踪，我认为劫云涌现时是【虚生实】，劫云散去时是【实化虚】……只是没法去证明！”
“所以老夫一直都认为，世间一切都是在【虚实转换】，比如人死，其实就是【实化虚】，重新复生，又是【虚生实】，甚至包括其他物体、能量的消耗，都是在虚实转换……”
“而你说一体两面，其实也类似在‘虚实两面’不停转化……只是平时，我们仅能看到实的一面，而你小子能感受到心弦，相当于能看到虚的一面？”
“你两面都能感受到！”
“修行心弦，就是修行‘虚面’，刚好也能对应你说的引动【心弦潜能】……”
李一念却再次摇头：“师祖，我觉得这里的两面是平衡，而非转化。”
“尤其莲子在天外天突然‘凝结’心弦后，在没引动【心弦潜能】时，就引导、甚至是逼迫莲子必须在‘真实一面’快速生长。”
“这更侧重【虚实两面】不是在转化，而是在平衡，始终维持平衡！”
苍灵虚皱眉停顿了一会，迟疑道：“这岂不像镜子？”
“尤其你说【虚体】本就存在，那存在在哪？最基本的，比如我们生活在现实，比如这些幻影存在于在幻灵界，那虚体呢，难道存在于一个虚界不成……”
话聊到这里，三人忽然都猛的一顿！
连闻人圣也瞪大眼睛与祖孙俩对视，异口同声：“天外天！！”
“那里并不是混沌！”
“我们先入为主了……”
闻人圣眼神不停闪烁：“以前，丹海星空进不去，就被前辈修士戏称为镜面世界！”
“这不也正合乎虚界之称么……”
“而莲子入天外天，是【实体】入了虚界，吸收‘虚能’，凝聚了【虚体】……”
“师叔的幻灵界，依托丹海、扎根丹海，而丹海从天外天看，就是天外天的一颗特殊星辰，是否能间接表明，幻灵界、其实算是扎根天外天的？”
“师叔感受到说不明的特殊，说不定就是天外天的能量。”
“也只有这样子，师叔三劫的丹海，才能承载八劫的幻界！要不然，我始终想不明白幻灵界的能量来源！”
“天外天是虚界，很多事情似乎都解释得通，当然也有问题，师叔‘虚八劫’，为何没能逼迫带动‘实三劫’突破？”
“虚界，为何存在丹海……”
苍灵虚打断，迫不及待道：“走小子，先带我去天外天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