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怔愣一瞬，与席倾清相顾无言。
说什么呢？
说“怎么突然分手”？那不是在妍妍心口再扎一刀么；说“别难过”？这种轻飘飘的话，在这种时候，不过是在成全自己的安慰心理罢了，对刚刚失恋的妍妍毫无用处。
顾安宁抿抿唇，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为自己和妍妍都斟满一杯酒，抬杯相碰，一饮而尽。
席倾清倒是想到了她妈咪提过的“傅陆两家联姻”的戏言，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顾安宁斟酒的时候，安静地将自己的杯子也推上前，斟满后与她们俩一起碰杯。
“美酒加咖啡 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 又喝了第二杯...”
酒液顺着食道滑落，傅自妍耳边是酒吧驻唱在唱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她无声苦笑。
两辈子第一次分手，她才明白原来分手的难过是这样的。
从前听分手的情歌，见那些分手的歌词总是写的痛彻心扉，那时她不以为意。今天这一曲，明明不及上辈子那些情歌的歌词写的深刻，却唱得她脸颊湿润。
席倾清也凝神注意到远处的驻唱一句一个“心碎”，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们不敢碰妍妍心口上的伤，这酒吧倒好，一戳一个准。
席倾清眼神示意顾安宁陪妍妍，自己则起身吩咐酒吧经理让驻唱换歌。
酒吧虽开业不久，但席倾清已经来了好几次，身份又不简单，经理一见就能认出人，“席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席倾清面无表情，心里那叫一个糟心啊，“你们今晚停下所有跟分手或情情爱爱有关的歌曲，一句也别唱了。”
经理想说这些歌最受人欢迎啊，哪能说停就停。但见席小姐一脸冷然，想到酒吧投资人之一傅小姐与她的关系，经理默默地怂了。
唱不了情歌就唱摇滚呗，或者粤曲也行。
酒吧一晚上的营销额罢了，而且也不是就一定会有影响。但若是惹了这位，他下个月还能不能继续拿薪水就不一定了，与其担心酒吧业绩，还不如想想他每月要偿还的房贷。
经理陪笑，“席小姐放心，我这就吩咐驻唱，今晚不会再出现情歌元素了。”
席倾清警告地看经理一眼，才开口，“让后厨准备几份解酒汤，一会儿和温水一起送进来。”
“是。”
傅自妍虽然在饮酒解忧，但不至于感觉不出耳边的音乐，从催她泪的情歌，转变成激情四射的摇滚乐。
换歌不久，席倾清就回来了。
傅自妍抬眸，憋出笑意叹了口气，“多谢。”
席倾清见妍妍难得愿意开口，忙笑嗔回应，“见外了不是，凭我们的关系，你这声谢，实在让人难过。”
顾安宁也笑，端着杯子插科打诨。
“你应该像我这样，咳咳，”她佯装清嗓子，吸引傅自妍的注意，而后举杯睥睨一笑，“都在酒里了！”说罢一饮而尽。
演完后，顾安宁笑意盈盈看着傅自妍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傅自妍抬头定定地看着这俩人，顿了顿才轻声开口，“陆琰今晚向我求婚，他把礼堂布置得很漂亮，鲜花铺地，把我们相爱时的所有合照都装饰在树上，我知道他是真心的，他希望这棵树能开花结果，但我拒绝了。”
“我还这么年轻，不可能把自己束缚进婚姻里。事已至此，哪怕他再多不愿，我有诸多不舍，这段感情也该结束了。”
不等两人开口，傅自妍继续道，“我知道他其实没那么急着想和我订婚，我们的恋爱谈得很快乐。只是陆家老太太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作为我的男朋友他不会急，但作为陆家的继承人，他身上承载着的一切，注定他会希望，能在老太太闭眼前将我们之间的名分定下来。”
“此外，”傅自妍又沉默一瞬，“在石油危机和股票大跌这个背景下，只要我们订婚消息一出，就可以给股东股民们带来信心。”
“他或许没有特意想到公司，我相信他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出自真心，但他是陆家继承人啊，他的身份注定他潜意识里是有过这个概念的。这无关爱情，只是习惯使然。”
傅自妍说着嘲讽一笑，“你看，就像我为分手这么难过的时候，还可以想到这些一样，是习惯啊。”
“妍妍。”顾安宁伸手抱住傅自妍。
傅自妍摸摸顾安宁的发顶，轻叹，“我不怪他，因为我本也不纯粹。我一开始，就没打着结婚的想法恋爱啊。内地有句话叫‘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我一开始就在耍流氓啊，但他没有。”
“所以，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了。不再是爱人，以后只是朋友而已。”
席倾清也抱上来，她嗓音很柔，带着些哄睡的味道，“妍妍，这样已经很好了。”
傅自妍眨眼轻笑，泪水再次涌出，“是啊，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忘不掉啊，怎么忘呢，那是我们的两年半，不，或许还要更长一点啊。”
“...”
“陪我一起喝吧，过了今晚就好。”
席倾清和顾安宁陪着傅自妍喝了一杯又一杯，幸亏她们一开始点的就不是烈酒，而是适合女孩喝的果酒。傅自妍再难过，也不会委屈自己。
咚咚咚——
经理敲门而入，手上端着温水和解酒汤。
傅自妍三人来的低调，经理一开始在忙，并没有注意到傅小姐竟然也来了，直到此时进包厢，才发现傅小姐竟然也在。
经理：！！！
这可是老板之一啊。
而且看老板这副样子，再一联想席小姐先前的吩咐，经理觉得自己已经碎了一地。
他管理的酒吧，竟然给老板心上狠狠插了一刀。
多谢席小姐，他差点得罪老板而不自知啊！
谁知道这一看就情绪不太对的傅小姐，会不会迁怒他啊，他的奖金，不不不，他的工作还保得住吗？
经理脑洞大开，心里紧张得不行。
傅自妍却无意为难他，还从手包里抽了叠钞票递给他做小费。
收到小费的经理：感激涕零！！！工作保住了哇~
傅小姐可真好，不会迁怒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