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禹抽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仗尖的血渍,轻描淡写。
“处于什么阶级,就安分守己,做好那个阶级该做的事,只是管理一个基地罢了,让你们去打仗了吗?”
“人各有位,位各有责,越界的行为不仅会扰乱他人的节奏,还给自己招来麻烦。”
“我不会再让他扰乱局势,如果你还是以前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是国家英雄,心怀民众安危,就告诉我,那些胡作非为的小皮猴们都去了哪。”
吕言谋心知首脑打算抓住这些人,威胁齐绪缴械投降,绝不能说。
他沉重地埋下脑袋,许久,才吐出一句决绝的话,“你杀了我吧。”
“我会杀你,但你现在还有用。”
赫连昭禹话毕,一代士兵分别抓住吕言谋的四肢,轻松提了起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赫连昭禹折起染血的帕子,用手帕为吕言谋抹去汗珠,“事务所、自建房,我已派人去了,只是还差两个。”
“除齐绪之外,那个叫许弘文的孩子在哪?”
“我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不太好。”
吕言谋死气沉沉,实话实说。
首脑年轻时什么样他没见过。
但现如今见识到了。
什么优柔寡断、什么瞻前顾后、什么畏手畏脚....没了老皮的束缚,整个人重回巅峰状态,让吕言谋看了个明白,为何赫连霄能当首脑。
真的完了。
赫连昭禹左右看了看街道,避着路人,弯下腰贴在吕言谋耳旁,声若游丝。
“你是在救他的命,不要耽误时间,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吕言谋心中一凛,立马绞尽脑汁搜刮线索,可想来想去,他实在不知道那俩人去了哪,齐绪防他跟防贼似的!
“我....真不知道.....”
赫连昭禹掏出吕言谋口袋里的手机,循循善诱,“我打给他,你让他过来,万一被蜗牛的首领九脑抓到,威胁齐绪投降,又是一桩麻烦事。”
吕言谋连连点头,眼里透着急切。
许弘文若被逮,就害死齐绪了!
相比于九脑,还是眼前的首脑让他更为信任,起码首脑是人,是同类。
赫连昭禹打开通讯录:“备注叫什么。”
“猪娃....”
赫连昭禹勾了勾嘴角,拨通号码。
可对方迟迟不接,再打,关机。
赫连昭禹:“......”
他看着吕言谋,匪夷所思:“所以你们互相留了电话不是要联系,而是?”
“面子活。”吕言谋踌躇片刻,补充道:“人际交往的礼仪.....”
“哈。”赫连昭禹忍不住笑了出来,塞回手机,“带走。”
四名一代士兵提着吕言谋,大步跨向天价住宅区。
安保亭内。
大额头安保盯着赫连昭禹,联系九脑询问,而后打开大门,“三宅家是空的,你们住吧。”
“帮我转达九脑。”赫连昭禹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语气亲切温和。
“从现在起,种族界限划分清楚,岛上的人类我要全部运回陆地,借个船。”
安保人员机械地摇了摇头,语气冰冷坚决:“不行,岛民是奴隶。”
“别着急拒绝。”赫连昭禹弯起嘴角,“用齐绪换,他身上的秘密可不少,是特殊的存在。”
“但我对他没兴趣,送你们了。”
赫连昭禹接着道:“倘若你们先我一步抓到他,我还是这个要求。”
“毕竟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天地,往后还要和谐共处,早运晚运,本质上都一样。”
说罢,赫连昭禹支起手杖,缓步深入小区,走着走着,他跳了几下,感受着年轻的躯壳,心情愉悦万分。
24岁的身体太美妙了,活了一辈子,又跳过了牙牙学语的脆弱阶段、彻夜苦读的枯燥时光,第二条命,充满无限的可能。
可慢慢的,赫连昭禹沉下脸。
他只是记忆,他知道。
风烛残年的本体还在办公室坐着,等他回去,就会被取出芯片,植入老壳的脑袋里,最后成为一个毫无价值的破铜烂铁,丢进垃圾桶。
这跟杀了他有何区别!
赫连昭禹不想死。
他也相信植入首脑芯片的每个一代士兵都不想死,各怀鬼胎。
世上只能有一个赫连霄。
只能有一个。
赫连昭禹横起权杖背在身后,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个人,就是他。
安保亭外,安保沉默着,额头的脓包皱出了一个漩涡褶子。
奴隶并不重要,要多少有多少,重要的是齐绪。
食物可以转化成蓝色物质,可时间一久,转化出的成分越来越杂,严重影响身体素质。
以前可以徒手捏碎世界上最坚硬的金刚石,然而如今做不到了。
他们在退化,逐渐变得像个‘人类’,不,是脆弱的怪物。‘众神’在陨落,这个现实谁都无法接受。
001不一样,他的蓝色物质永远是最纯粹的。
上个世界他们没有解开谜题,只因所有人被驱逐,唯有001被留下。
抓到齐绪,这次,一定能挖掘出答案!
如果赫连昭禹先逮住,愿意送给九脑,别说运走岛民,就算让他们去杀光陆地上的低智蜗牛人都可以!
......
夏日的蝉鸣像一把把锐利的音叉,不知疲惫地嘶鸣着,吵得人头大。
许弘文握着黑屏手机,伫立在人潮汹涌的涩谷十字路口,眼里满是茫然和无措。
烈日暴汗,浸透了白色衣衫,衣角被他捏出了褶子,变了形状。
来时跟着齐绪走,压根没看路,本想着自己能跟着导航回来。
可看到街边两侧的岛语招牌,忍不住想翻译一下看看什么意思。
就这么一边翻译,一边用导航,电量耗太快了,本来也没充满,充电口一直被齐绪霸占着。
总之这会儿,没电了。
他还没到网吧。
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洒在东经街头,街边的店铺里播放着动感的流行音乐,与蝉鸣相互呼应。
年轻人穿着时尚的服饰,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欢声笑语与汽车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
许弘文将这些不同于末世的生活尽收眼底,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国内发生的一切好似是个梦,虽然凶险,但是个美梦,这里的真实反而让他有些慌。
许弘文不知所措的来回徘徊,感觉哪个方向都像通往网吧的道路。
他想了想,摘掉不规则的十字吊坠,放在地面转动。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待《撼龙经》的口诀念完,吊坠的小弯钩指向路边自动贩卖机。
出来觅食的夏目真停下脚步,投入硬币,片刻,一罐冰镇饮料从下方“咯噔”掉了出来。
随着“咕噜咕噜”的吞咽声,许弘文不由地上下滚动着喉头。
好渴....想喝.....
夏目真察觉到了视线,转过头,眼神一亮,立马掏出名片。
“你好,我是星探,有没有兴趣来面试....”
“听不懂。”许弘文戴上吊坠,指着可乐:“不想死的话,给我买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