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秦局，这是又有什么什么大事啊，竟劳烦您老人家亲自给我打个电话。”
宫素素放下筷子，出了旅馆找了棵顺眼的大树靠着。
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在脸上洒下摇晃的斑驳光影，一片岁月静好。
吴斜看着外边的风景，也放下筷子，找老板要了电话，给自家二叔挂过去。
“喂~！二叔，我是小斜。我手机丢了，行李也丢了，我现在在秦岭的清河寨，您能找个人来接接我吗？”
“还有，这回儿我遇上不少事，多亏了素素小姐救我，还是上次那个账号，劳烦您老人家把报酬给翻三倍的打过去。”
“……”
“不多，不多，这回儿比上次还劳人家费心，您要是能给凑两个整数那就更好了。”
“哎哎，是是，这次回去我一定安分的呆一段时间，随您安排。”
“……”
挂断电话，和二叔敲定了二百万元的打款，吴斜也松上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回去后要被二叔安排着相亲，吴斜又垮拉下了一张脸，他现在是真的不想成婚，他二叔安排的那些个姑娘，漂亮好性，都是好姑娘，但是吧，这事儿也是看缘分，他真的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一场相亲宴吃下来，姑娘努力的找话题，他却不知道要和人家说什么，尴尴尬尬的实在是难熬。
那头放下电话的吴贰白也在皱眉，老三不是说安排了人跟着保护吗？怎么又劳烦了这个叫素素的术士出手？
听小斜的意思，这趟还十分的惊险，老三从他这儿拿古董换的现金不会是拿去干别的去了吧？
道上的黑瞎北哑两人个还保不住一个小斜，还能让外人给捡了去？
这事儿怎么寻思怎么巧合的像是个套，这个叫素素的底还得再摸摸，老三那边儿也得再敲打一下，这事儿说不准又是他心思一起临时改了计划想要拉人上船。
吴贰白哒哒哒的敲着桌子，想了一会儿，按动号码建给吴叁省拨了个电话。
“喂，老三，你找个地儿？小斜在秦岭……”
……
“秦局~！我这趟休假，你们中间给我加塞了多少个任务了？我这三个月的任务指标都给做完了吧？”
“我这儿在秦岭刚落脚还没多久呢，这地儿就又炸墓炸出个僵尸找不着了？”
“呵，到底是我宫素素走到哪哪出事儿~！还是这些人尸位素餐太过无能？”
“一个个的搁我这儿平账呢~！”
“我这假儿休得，比上班都忙。”
“怎么，怕我直接打我电话被撅回去，这人情都求到您老人家头上了，还真是难为秦局您百忙之中还得给我挂个电话。”
“您也别嫌我说话难听。”
“这事要合情合理合规的，他们西京分局直接挂个特殊援助任务上去就好了，周边能接的都会收到消息。”
“我这儿手机的短信里，可是空唠唠的。这不是指着我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留脸，还能是给我专门送绩效的？”
“您老人家也别跟我扯什么危害影响、袍泽情谊的了，您直说这儿西京分局能拿出什么做交换。”
“我是做任务比较积极，遇事儿也不介意搭把手，但也不是让他们薅着做白工的。”
“自己捅了娄子，还里子面子都想要，他们有这么大的脸，我可没这么好的性儿。”
“这儿给人贴金往上爬的梯子，我不当。”
“我就是来秦岭旅游消遣的，我也不在他们手底下讨饭吃。玄术这个圈子，什么时候不拿能力道行说话，倒纯拿地位身份压人了？”
“……”
“呦~！这上门求援的，在秦局您身边呐~！这是被我刺着肺管子了？”
“您先别急跳脚啊，什么刺头，与目无法纪的，谁能赶得上您手底下的人啊~！”
“我听说我收缴的那份传承，直接就让您手底下的赵小友给拿走了，申请报告都没打一份的就送给了人陈家的小姑娘，说什么五百年前是一家，收拢分支传承？”
“哈~！您说这话听起来可笑不可笑？”
“那手札上的字儿，她看的懂记得住吗？下一步，是不是为了防止传承断绝，要找人给那姑娘启灵开慧了？就是不知道这资源谁出？报酬谁出？该不会要以身份压人，拿口头报酬找个好欺负的冤大头送人家一张空白支票吧？”
“啧啧啧~！十年道行一朝尽散，恭喜赵小友又能更进一步，和前辈的差距是越来越小了。”
“我咒铃素女的名声是在海南玄术圈子里自己打出来，您想拿我给人填坑扬名，您或那位先去一趟海南，正八经儿的上门踢个馆，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被人捧的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能够挥斥方遒的将军，和少年意气的英才？指点江山，你们够格吗？”
“两个汲汲营营的青蝇吊客之辈，倒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平白污了虞公词句。”
“秦局，我记得您抽屉里应该有速效救心丸吧，赶快给我们这位老前辈喂上几颗，免得人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不光说我欺老，还得辱您的清白。”
“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就别在这里指手画脚了，我听您也岁数大了，还是早早退休的好，免得遇上要事延误战机，当下属的还得给您背锅圆面，摊上您这样的领导，当下属的真是不如去卖红薯，好歹行动自由盈亏自负。”
“……”
听着电话对面砰的一声摔门而去的声音，宫素素面色才算和缓了几分。
什么样的老帮菜也敢在她面前拿乔，开口就是道德绑架，找人收拾烂摊子，还要她听那个不着四六的人指挥给人架台子抬轿子，哪来的这么大的脸。
小族长都没舍得让她打白工，这老梆子小纨绔的又是哪个排面上的人物敢对她吆五喝六的，也不怕她在西京直接给他们找点儿让人瞧的乐子。
“素素啊~！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老宋他不是玄术圈子出身，对你们这一行不怎么了解，更信奉科技兴国工业兴邦，性子倔，喜欢拿老眼光去看待问题。”
“您秦局长也不是我们玄术圈子出身的呀，不懂还不会去学吗？这么一个半懂不懂的，谁给他的权利外行指导任务？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对西京分局进行全体清算了呢~！”
“消消火，消消火，我这边做主，西京分局的镇馆之宝，那个琉璃白玉镜给你做报酬。你就再辛苦辛苦，西京那边着实是缺人手，前段时间的荒村野庙任务你也是知道的，西京的好手都被拖在了那里。这僵尸要是流窜进村子，或者让尸毒的携带者进入了城市，掀起大的慌乱就不好收拾了。”
“秦局，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西京这边的分局任务另有一套难度评定？”
“嗯？另一套？”
“这边的任务评定不是按照受害人数、表现形式与地方环境、历史、传说典故进行的三位一体综合评定，而是仅仅只看受害者死亡人数与伤残程度评定危险等级，对，不是评定紧急程度而是评定危险等级，甚至很大程度上，危险等级和紧急情况的评定都取决于刚刚那位宋局长，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吃过的盐比小年轻们吃过的饭都多，他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长，他的眼睛就是尺。”
“您说要是一个危险程度为A级的任务，因为潜伏期长，前期死亡人数低被判定为d级任务会怎么么样？一个是处理任务的人看不出来，放任情况继续糜烂恶化以至于最后爆发难以收拾。另一个是处理任务的人处理不来，不光送上性命助对方更进一步，还会打草惊蛇导致突然爆发或者隐藏换位，一旦二次隐藏，新的任务接手者调查起来南辕北辙白费力气。毕竟，它们大多都是有脑子的。”
“砰——！！！这是严重的官僚主义！独裁主义！分散主义！自由主义！山头主义！！！”
“行了，行了，您也先别在那拍桌子了，回头骨折了还得去找医生，吃点速效救心丸，少给医疗部门找点儿事干吧。”
“我不要那面琉璃白玉镜，补上我的功勋点，我要查阅海南、香港、厦门一带历年异常事件档案的权限，还有三株固本培元或补血益气的宝药，以及我要追回上交西京特事局的传承，转到南京总局去。”
“搁这边儿，看那赵家小子与陈家姑娘的做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出个陈鹏飞第二了。”
“以及，我申请封锁传承中借运夺运的相关内容，无A级权限者不得查看详情，无任务相关者，不得查阅介绍，且严禁外传。”
“西京特事局那边……”
“上交前，我对手札的一些内容做了封存，暂且没人破开。但这边管理的跟筛子一样，我信不过。”
“我知道了。宫特事员，这里还要再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将负责对西京特事局进行摸底调查，将当地的错误思想与行为，各种不良主义与作风写一份书面报告交上来。根据你的反映，宋德已经不适合再在特事局分局长的位置上呆了。”
“我拒绝。”
“您别急，我这张脸现在已经在西京特事局挂号了，可没人再敢跟我靠近，您还是另找一位吧。堂堂南京总局的局长，在西京分局里总不会一个能用的人都安排不进来吧？”
“对了，我建议您查查这位宋分局长和副局长的关系，您说他不是玄术圈子里出身的，我看他对圈子里的道统辈分倒是挺熟悉的。拿宫家的上级道统压我，这可不像是不了解的人会知道的。”
“您也消消火啊~！让赵秘书给您多放几朵杭白菊泡茶去去火，回头收到报告了，有的是让您气的呢~！”
“还有，您最好统计一下，最近异常发生的次数，您不觉得最近这任务多的不正常吗？”
“你又有了什么小道消息？”电话那头的秦局长捻着眉心，头痛的很。
“也不是小道消息，我不知道那些算卦观气的有什么所得，单从我这次出行来说，灵异似乎要开始大面积的复苏了，它们实力的限制已经松动了。”
砰——！！！
秦局长骤然起身，带倒了椅子。
“所以那些人情世故、镀金混功什么的，别在特事局里搞了，能者上弱者下，什么样的人领什么样的活配什么样的功，我们这些修行者可是要和诡异们比速度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就别拿出去送了，丢人还资敌。”
“你这判断保真吗？”
“对我自己来说，自然是信个十成十，对您来说，最好也信个五成，剩下的五成您只管找人去求证。反正掏心窝子的话我也跟您说了，整不整改的随您。”
“但我再给您一句劝，别太相信那些算卦的，您还是收集数据自己比对看看，毕竟，天，可不独独是人族的天。”
“整改！！！一定要整改！！！”秦局长在办公室里砰砰砰的砸着墙跟宫素素保证：“你反映的这些情况局里一定会高度重视，及时调查落实。”
“哦。”宫素素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落不落实的她等着看就好了，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
“对了，我个人的任务指标都排到三个月后了，这次西京的事儿处理完，劳您再给我批一个月的假，有些私人事情需要处理，路上遇见的异常我会顺手收拾提交任务的。”
“就这样。”
嘟嘟——！！！
秦局长握着被挂断的电话，气的翻着白眼直掐人中，这通电话打的，别说是宫素素和宋德了，就是他自己也火气很大。
宋德就先不说了，倚老卖老，仗势逞威，问题一大堆。
宫素素，也是个个人主义倾向严重的人，颇为我行我素。
这两个人之间引出的这通电话，简直是拔出萝卜带出坑，连锁反应无限大。
本来不过是个请人处理僵尸的援助任务，宋德听说局里的宫特事员正好在秦岭，想找个能耐的救场，这说到后头咋还整出来灵异复苏了呢？
宋德！宋德！！宋德！！！
秦局长扣了电话，攥着拳头在办公室里团团转圈，地皮都要被他磨下去一层。
西京曾有十三个朝代在那建都，正因为宋德是信仰坚定的老人才把他给安排过去，现在看来他们都被这老小子给骗了，走了一步臭棋。
脑子里的思绪转了又转，保温杯里的冷茶带着茶叶在嘴里嚼了又嚼。
捡起掉在地上的杯盖，秦局长按下办公室里的通讯铃：“赵秘书，你带情报分析部的小赵和小高上来一趟，等他们部长回来，你把人直接带我这儿，走第三通道。”
“好，我马上去办。”
……
宫素素抿了抿唇，这通电话挂的太久，说的她口干舌燥，以前在族里的时候，她三个月都说不了这么多的话，虽然她挺乐意逗其他人玩的，但那只需要一个眼神几个手势就够了。
这搁外边，蛐蛐人简直是个麻烦活。
看着素素小姐迈步回来，吴斜很有眼色的给素素小姐的杯里换上温度适宜的茶水，不凉不热解渴刚刚好。
说了别人，可就不能再说他了哦~！
虽然没有凑过去听，但素素小姐那看不上眼的神态就和嫌弃他时一模一样。
“素素小姐，我已经和我二叔说了，两个大整数的报酬回头就打你上次给的账户上。”
“哦。”
“炒菜有些凉了，我去借锅热一热吧。”
“不用。”
“素素小姐……”
“闭嘴。”
“……”
吴斜默默的拿筷子吃饭……
————————
吴斜：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可还安好？
*
注：
青蝇吊客：指没有知己朋友，死后只有青蝇吊唁。
出自《三国志·吴志·虞翻传》斐松之注引《虞翻传别传》：翻放弃南方，云：“自恨疏节，骨体不媚，犯上获罪，当长没海隅，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
（虞翻会稽名士是三国时吴国的重臣，在孙权手下任都尉，由于直言获罪，被贬交州（岭南）十八年。）
唐刘禹锡《遥伤丘中丞》诗云：“何人为吊客？唯是有青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