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头得到消息又是几日之后了。
小红一面绘声绘色地给黛玉讲述着,黛玉却淡心无常地看着。
“这么说来,婚事便定了?”最后黛玉才懒懒地问了一句。
“可不是,据说那夏家奶奶一见着薜大爷便又是哭又是笑的,竟比见了儿子还胜,又令他兄妹一家子都接到那庄子上好生的热闹了一番。那薜爷见夏姑娘出落得花朵似的,在家里说也读书写字,薜爷当时见了就一心看准了,两家人原本在庄子上只逗留三四日的,可没想又多住了几天呢。
薜爷一回来便嚷着薜奶奶去提亲,薜奶奶说不急,再怎么成亲也得过了今年,明年再说的事了。可那薜爷偏不依,要赶在今年便把事给办了。”
黛玉鼻子里冷哼一声:“由着他们闹吧,别来烦了我的眼便罢了。”
眼见日子便到了四月二十五,忽听贾府来报,说宁国府的敬老爷没了。
贾珍那一家子都不在京城,贾蓉又被流放了,宁国府如今也无人,只得传到荣国府里来扯了个回销。
贾赦和贾政听了只是摆摆手,提也没再提,只着人拣了口棺材送去那寺里,又使了银子给寺里住持,让他们自行安排着将灵柩运回金陵这事就算完了。
只是黛玉听了这消息便又想了想,这贾敬吞砂自尽背后可还有些故事。
便着了安公公去查一查此事,一查才知:
原来二十年前因多尔衮死后又被顺治帝掘了墓,当时承了他的睿亲王爵位的养子多尔博也受到了牵连。
不仅爵位没了,一切与多尔滚有关的人全都治了罪,当时多尔衮唯一的女儿东莪幸免于难,也便是后来秦可卿的外祖母。
多尔博便是如今北静王的祖父,一家突然遭难,当时的贾家可是多尔衮的直系旧部,宁国府又是居长,贾敬当时任京营节度使一职,算是一家长男,私底下却帮着多尔博一家做了不少事。
比如安排东莪,后又收养秦可卿,可想还是犯了当时的皇上顺治帝的忌讳。
贾敬才自辞了爵位出了家,将王子腾推上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贾家从此退出政治舞台,不再过问政事,只当些闲差,权当为了息了圣怒。
贾家也在这一次后开始明哲保身,不参与皇家夺权争利之事,男人们也都缩头缩脚,只安心当个权贵公子哥,安心享些富贵也便罢了。
所以贾家与北静王府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虽贾家并没有明面地与北静王府有什么过多关系,但实则北静王与贾家关系颇密。
若不是王夫人害了秦可卿,北静王府自是与贾家的关系更要紧密一些。
如今太子和大阿哥权势之战正打得火热,太子一心拉拢四王八公,要拉拢北静王,眼见太子已经把贾府这个暗处里与北静王府保持着一些勾代关系的国公府掌握了起来,那么北静王成为太子站队也是早晚的事。
可北静王却一直迟迟不表态,虽对太子送来的好处也都照单全收,但是却也并未与太子达成共识。
也只因北静王明白参与龙子夺嫡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粉身碎骨,他可不想被傻不拉叽的贾家王家史家绑着做事。
于是,太子又走了最后一步棋,便是逼着贾敬出面说服北静王,只怕是贾敬手里攥着北静王府的什么事端。
可太子却又打错了算盘,头一天派人去了寺里与贾敬谈了,夜间贾敬直接就吞砂自尽了……
黛玉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意思是太子派了人去敬老爷那里?”
“正是,具体谈了什么无人可知,晚间贾敬便死了。”
“四爷可知道这些事了。”
“奴才查的所有事都会报了四爷知道的。”
黛玉则点了点头道:“只怕是太子这头要布一件怎样的大戏要演呢。”
安公公低头不言,黛玉挥手让他去了。
眼见康熙今年便要亲自西征,太子这一次是要监国的,他是要布怎样的一盘棋呢?
若是康熙西征之前,太子动作太大,康熙也难免会调过头来先整治太子。
黛玉想了一会子也没想太明白,直到胤禛来,见黛玉睡着了也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便拿了一本书细细地看起来。
等黛玉被点点的雨声惊醒了才发现已经到长灯的时候了,睁眼蒙眬地看了灯影下的人影,便静静地看了半晌。
胤禛忽被一道目光落下,似感到一道光线柔柔地围绕过来,扭头便迎上了黛玉的目光。
“醒了?”
黛玉嗯一声,一时倒有些愧意,自己整日里也就处理些府院里的事,却觉神形俱乏的,可想四爷在外头一日却有多少事要料理,倒不如自己这般不经事的。
便连忙起身道:“可有用了晚膳了?”
“不急,等你一起用吧。”
黛玉便招了紫娟雪雁进来,连忙摆了晚膳,二人这才落座吃起来。
两个人也都喜欢素静一些的食物,在紫娟眼里两位主子着实吃得过于素淡了些,桌上真的是清汤寡水的。
便又对雪雁道:“我再去做个火腿鲜笋汤来,姑娘吃得太素了些。”
胤禛却道:“我瞧着挺好,倒不用去劳烦了。”
黛玉便道:“你整日里伤神动气的,处理那么多事,只一味地以我的口味来吃这些素的,只怕以后身子吃不消。”
便也允了紫娟再去做两道菜上来,慰劳一下四爷。
只因黛玉心里觉得胤禛也太劳苦了些……
胤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颜色,只是说:“你却不知,我每日不管多么劳累,只要回到你这里,稍息片刻精神便好了,你说奇与不奇。”
黛玉心里暗笑:那是自然,毕竟自己身上有龙珠,相当于胤禛的回血包。
且黛玉一日里若是累一点,只要胤禛回来坐上一坐,吸点龙气她也便好全了……
这二人还真是天造地设地的一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