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凝匆匆赶来刚一掀开车帘,便是瞧见青可已然失去生气瘫在若念怀里,瞧见若念面容如死灰一般,透着无尽绝望与哀伤,瞧见马车里满是鲜血,刺目得令人胆寒。
唐晚凝整个人瞬间就慌了神,竟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若念双眼空洞无神,望向唐晚凝,好似没了一丝生气,只是不停机械地说着:“阿凝,你帮我看看…青可大人,她…她是否还活着?”那话语自口中而出,莫名透着令人心碎的平静。
唐晚凝听到若念那带着哀求的言语,赶忙从怀中掏出救命的药,递向若念,声音都因着急而变了调,“阿念,这…这是解药,快给青可服下!”
若念闻得“解药”二字,原本失神的眼眸,忽地闪过一丝涟漪,继而泛起光芒。
她对唐晚凝素来深信不疑。
她毫不犹豫迅速伸出手,接过那药丸,双手仍难以自抑地颤抖着。
“青可,有解药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若念不断喃喃低语。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药丸送入青可口中。
唐晚凝赶忙递来水囊,若念接过轻抿一口,垂首,轻启朱唇,吻上青可的唇,血腥之气霎时冲入她的鼻腔。
若念将药丸推入青可喉间,那水流亦顺着青可的咽喉,挟带着药丸徐徐流入。
伴着一阵轻微的吞咽之声响起,若念却并未移开那唇瓣,她的泪水仿若决堤的洪水,顺着自己的面颊滚落,又滴落在青可的面颊上。
那炽热的泪与青可脸上冰冷的血交融在一起,难以分辨。
她的内心害怕至极,青可现今已到生死攸关之际,她不知这药是否能救回青可。
“阿可,你一定要醒来…”若念贴近青可耳畔,一遍又一遍轻声啜泣着。
唐晚凝目睹若念那痛苦之态,心底泛起阵阵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扭过头,悄然拭去眼角泪花,待情绪稍作平复,才又看向若念,宽慰道:“阿念,青可定能安然无恙,咱们先寻一处客栈,让青可好生歇息,你看可好?”
若念抬眸望向唐晚凝,那眸子里盈满了无尽的谢意,她声音虚浮无力,轻轻应了一声,“好。”
唐晚凝赶忙上前,与若念一同将昏迷的青可扶坐在马车内,轻声道:“我去外面驾车。”
若念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抱住昏迷的青可,微微点了点头。
小婕站在马车外,身子微微前倾,眼睛努力透过那狭窄的缝隙朝马车里面望去。
入目皆是刺目的血色,她顿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后背一阵发凉,冷汗直冒,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衣角。
那青可大人险些命丧黄泉,全因她而起,她就算是有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她瞧见唐晚凝从马车里出来,目光凌厉瞪着她,她赶忙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根本不敢与唐晚凝的视线有所交汇。
她越想越怕,只能在心中不停向上苍祈求,盼望青可大人定要苏醒过来,否则,那可怖的女子定不会放过她,定会让她给青可大人陪葬。
唐晚凝与许礼然并肩坐在马车外,手中缰绳轻握,缓缓驱动着车身前行。
许礼然瞥见马车内景象,亦留意到唐晚凝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心头一紧,深知那景象的揪心,连自己目睹都觉心惊胆战,更不用说阿凝了。
她明白阿凝此时的心境,知晓她不敢有丝毫松懈,也清楚她内心正被慌乱与担忧所充斥。
许礼然看到唐晚凝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那颤抖被马车的颠簸所掩盖,若非仔细观察,极易被忽视。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唐晚凝的手,身体前倾,安慰道:“阿凝,无需忧心,青可福大命大,定然会好起来的。”
唐晚凝闻声,抬眸与许礼然对视,从许礼然澄澈而坚定的眼眸中,她汲取到了一股力量,她用力回握许礼然的手,十指交缠。
寻得一处客栈后,唐晚凝见若念欲将昏迷的青可从马车上扶下,便欲上前帮忙,想替若念将青可抱下马车。
可若念似是被触到了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莫名对旁人触碰青可一事极为抵触。
若念咬着嘴唇,强撑着身子,使出浑身力气,将青可从马车上背了下来。
她脚步略显蹒跚,却执拗地不肯停歇,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客栈走去,沿着阶梯,缓缓步入楼上房间。
若念小心翼翼为青可脱下那身满是血迹的衣裳。
取过一方锦帕,浸水湿透,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为青可擦拭脸颊上的血污与泪痕,边擦拭边低声哭诉着:“青可大人务必要好起来,念儿还盼着大人兑现诺言呢。”
她极尽温柔,仔细地为青可擦拭着每一处肌肤,继而换上干净衣裳,铺好被褥,塞好被角。
她俯身靠近青可,聆听那逐渐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伸出玉手,轻抚着青可苍白如纸的面庞,缓缓摩挲着,目光缱绻又透着一丝哀伤,就如此静静地,痴痴地凝视着青可。
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裳在背负青可上楼时已被汗水浸透,湿漉贴在后背,寒意彻骨。她的发丝凌乱散落,身上也沾染着青可的血迹,整个人尽显憔悴与苍凉之态。
直至入夜,青可依旧未曾苏醒。
唐晚凝端着饭菜进入房内,只见若念仍身着那身带着血腥之气的衣裳,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目光停留在青可身上。
唐晚凝心下不忍,轻声提醒道:“阿念,你也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裳吧,不然,待青可醒来见你这般模样,怕是会心疼的。”言罢,唐晚凝悄然退出房间,不愿叨扰若念。
桌上的饭菜渐渐冷却,若念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她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唤小二备好热水,她决意洗净一身的污浊与疲惫。
她知晓阿凝所言在理,不能让青可醒来见到自己这般邋遢,狼狈的模样,青可向来喜爱她的干净,她亦不愿让此刻本就病痛缠身的青可还为自己担忧。
若念站于屏风内浴桶前,纤指轻解,那一件件沾染着血腥的衣裳,从身上滑落。
她莲步轻踏入那浴桶之中,缓缓蹲下身子,让温热的水将自己全然包裹。
她拿起锦帕,细致洗净身上污浊,透过那屏风看向床榻上依旧沉睡的青可,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只要青可一日未醒,她便每日深陷痛苦与自责的泥沼,难以自拔。
若念紧紧盯住那道身影,思绪飘转间,忽忆起几年前与青可的一次交易。
那时,青可命她服侍自己洗漱,她站在浴池边,看着青可解下衣裳,一步步踏入台阶。
那是她初次目睹青可的身姿,一时间,她慌乱又无措,全然没了主张,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
青可却趁她靠近之际,出手将她一把拉入那浴池之内,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凑近她耳畔,气息轻吐,“念儿屡屡耍赖,妄图躲过这既定的交易,哪能这般轻易让你得逞?我可不会次次都心软依着你,此次定要让你明白何为真正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