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完这一切后，月长霁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沙鼠洞中气氛沉闷，双方都陷入沉默中，良久，月长霁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你口中的‘主上’，可是与那月梁国……”
可她话还未说完，阵血灵就将她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对此，我不能说。”
“为什么？”月长霁不解。
直到此刻，她认为自己已经知道得够多了，根本不差这一点半点的，她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为什么这都不能说？
阵血灵道：“这次历练的地方居然选在混沌之地是我完全没料到的，这也导致了你提前了解了太多不该现在只晓得的事。”
“我猜测或许是你在这地方使用你体内能力，激发了某些东西的缘故，这才使得那梦境出现……”阵血灵声音里带着无奈：“我并非故意要瞒你，还是那句话，以你现在的实力，知道太多了只有害处，天选之人，一切都有定数。”
“一切，都有定数？”
月长霁似笑非笑，听到“定数”二字，她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喃喃开口似对阵血灵、又似自言自语道：
“所以，我重活一世，只能按这所谓的定数走下去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
于学宫、四大国、混沌之地太渺小，于这世界经历千年、环环相扣、诡谲多变的历史而言太渺小。
月长霁很清楚自己陷入这世界的洪流漩涡中，无法逃脱，难以自救，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她不想……不想这么下去……
“你在说什么？”阵血灵道。
“没什么。”月长霁摇了摇头。
她看着阵血灵，眼底好像盛着深渊幽潭，“既然你说一切自然有定数，那我便不问了，我会好好走下去看下去，看这所谓定数会发展成为什么样。”
阵血灵不语，只静静悬浮在她面前。
月长霁握着万罗引问道：“这东西，我想毁了，你可有好的办法？”
阵血灵细细感应了一下她手中的万罗引，问道：“这东西你如何得来？在哪寻到的？”
“机缘巧合。”月长霁道：“这东西在一雪鹰腹中，当时四大国那些人原本是想杀异兽取宝，谁料雪鹰被击杀时，那秘境突然出现了出口，将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我最后被吸入，这东西就落到了我手里。”
想起当时的情形，月长霁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太巧了些。
那些皇子公主少主，甚至芙明学宫都派了不少人数次进入混沌之地，就为寻找这遗落的万罗引。
结果没想到，二十几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与它失之交臂，而她却轻松到手。
正想着，阵血灵的声音响起：“这东西应该并不完整。”
“什么？！”月长霁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疑惑地检察着手里的万罗引，不完整，哪里不完整？
这看起来挺好的啊，跟她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并无哪处残缺或破损。
阵血灵道：“我若没猜错的话，这万罗引少了整整一半。”
月长霁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些画面，是她杀掉的那少年在虎头山催动手里的万罗时，边缘处好像是有一圈亮光……
莫非，这东西是少了个底座吗？
“你怎么判断的？”她问道。
阵血灵指引月长霁手指摸向万罗引下方的凹槽位置，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凹槽并不显眼也不太违和，以至于这半块万罗引在她手中这半天了，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我并不清楚万罗引的具体情况，但这东西毕竟是用来寻我的，我方才的感应了一番，并没察觉到其中的半点灵气。”阵血灵道。
月长霁微微皱眉，“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催动？”她解释道：“我记得此物需要不少的血做引子。”
“非也。”阵血灵对月长霁道：“你试试用妖力感知一下。”
妖力？
这东西不是相尊打造的法器吗？同妖有何关系……
月长霁心里疑惑，却也还是照做，释放些许妖丹之力将万罗引包裹。
只一瞬间，她双眼突然睁大。
“这、这里面居然有……”月长霁有些语无伦次。
她探查到了妖的气息，但又不同于纯纯妖物给她的感觉，而且还不之于此，还有别的东西混淆在其中，以致于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妖骨。”阵血灵道。
月长霁：“妖？骨？”
听到这两个字，她顿时明白过来，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阵血灵看了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样，打造这万罗引的原料之一，就是妖族的骨头。”
“除了妖骨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材料万年玄铁。”阵血灵轻轻触碰了一下万罗引的边缘，再次确认之后接着道：“而融合这两者融合，则需借住自然形成深埋地底的地火。”
“妖骨加万年玄铁，辅以地火炼之，这样的过程十分艰难且极其稿费灵力，只有实力达到相尊以上者，且精于炼器者才能做到。”
最后，月长霁听到阵血灵的声音道：“这东西，以你现在的实力，毁不掉。”
然而月长霁此时此刻心中所想已经完全不在能不能毁掉万罗引上了，她欲言又止几次，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打造这样一方万罗引，需要多少妖骨？”
自从妖丹之力被她吸收之后，这些时日以来，她实力每多提升一点、妖丹之力每多融合一分，她于妖族的牵绊就越深。
哪怕现在她能发挥的妖力不过那妖丹原来实力的十分之一，她也很清楚，她与这个族类的关联自然不可分割了。
她想知道，在千年前那场大战、那场举国的悲剧之后，与月梁交好的妖族境地是如何？
在彻底被屏蔽清除在人域之前的那段时间，妖族有经历了什么……
“我于炼器炼宝一道并不精通，所以并不清楚炼制这一方万罗引需要多少妖骨。”阵血灵实话实说：“但你通过刚才的探查，心里应该也大致有数，这东西不是一两具妖骨就能炼制出来的。”
月长霁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有些魂不守舍。
是啊，若仅仅是一点妖骨就能炼成，那刚才她探查时便不会感知到里面气息混杂。
“多思无益。”阵血灵见她这番模样，提醒道：“以你现在的修炼速度，不需十几年就能达到圣人境，到时再入混沌之地就不会是现在的情形，很多事情你自会明了。”
确实如此，她现在还不到五境，且越往上修炼越难突破，想再多又能做什么呢……
月长霁正想将这残缺的万罗引随手一扔，突然间她却想到一个问题。
虽然这东西已经无用，更不可能通过它先到阵血灵的踪迹，但她忘了学宫里也有能打造万罗引的人存在。
从前他们能打造出这么多个万罗引，现在却要费尽心思找回遗失的这一个，极有可能说明现在打造这法器的材料已经缺失。
这一方万罗引已经遗落在混沌之地这么多年，学宫院长和那些相尊会想不到它很有可能被损坏吗？！
他们当然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
然而还坚持寻找，无非就是他们能够有办法应对万罗引缺损失灵的情况。
回炉重造。
或是用什么术法复原。
那这样一来……
玄岐，玄岐！！
玄岐是也有妖族血脉，一旦被学宫发现它的身份，那他们会不会用它来充做修复万罗引的材料？！
一定的，一定会的！
月长霁一想到这，后背的冷汗唰地冒出，眼球轻颤，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万罗引。
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万罗引，哪怕已成废铁，她也不能随意处置。
时至今日，整个历练都还未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那些人还会不断出入各个秘境寻找万罗引。若是她将它仍在这，难保她走之后不会有别人进来，四大国那些人手段多、法宝多，一但发现这东西的踪迹，一定会想尽办法掘地三尺都要将它给找出来。
“用蛮力毁不掉，那可有别的办法？”月长霁问道。
阵血灵晃了晃，“唯有炼制融合妖骨和万年玄铁的地火能将它熔解。”
“这东西已经无用，对你我都没有威胁了，你还想做什么？”它疑惑道。
此时月长霁的神色在它看来，实在有些太不平静了，这一瞬间，阵血灵都忍不住考虑起来，要不要再适当告知她一些事情。
它有些担忧这丫头太爱钻牛角尖，陷入魔怔，影响今后的修炼。
“这东西不能随便扔掉，更不能带出去。”月长霁冷声道：“我要想办法在历练结束前找到有地火出现的秘境。”
若是在外界，她就会直奔天都峰，可惜现在她不能随便出去，更不能随意离开学宫管辖范围。
阵血灵一怔，不赞同道：“就算你有别的顾及，完全只用去到边缘低等秘境，修炼、寻宝，消磨时间到最后再扔掉就好。”
月长霁坚否决：“不行，这东西必须毁掉！”
“你……”阵血灵无语了，它知道这丫头若不是下定决心不会是这副死倔样子，现在它不得不把现状跟她说清楚：
“行，你要去找我不阻拦，但你最好不要往中等秘境移动了，在边缘那些低等秘境中去寻就好。”
“为何？”月长霁不解，而且以她穿过这几个秘境出口的经验来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进入出口之后会被送到什么秘境。
就连现在她究竟是在一个什么等级的秘境她都不清楚。
阵血灵直接问道：“你难道没发现，但凡你经过的秘境都会发生变故吗？”
月长霁愣了愣，眉头一皱。
好像确实是这样，从她进这混沌之地后，就一直事故危险不断，直到现在才得以喘息。
阵血灵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先开了口：“你现在身处的这秘境之所以暂时还没发生什么，一来可能是进入的时间还短，再者是因这或许是个低等秘境的缘故，当然也不排除你此时正施展着屏障术，所以你最好不要冒险。”
“我会告诉你如何在混沌之地中确定方位，你尽快离开。”
许久，在黄沙秘境的天色变得暗沉时，四处乱飞的风沙停了下来。
一处已经被黄沙覆盖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位置，突然被一股力道从内部轰开，露出一个大洞。
月长霁从沙鼠洞中走出，她并没有立即选择御剑飞行，而是望着夜幕，看着那些似真似假的“星辰”，判断了一会后，转身向后离开了原地。
阵血灵已经恢复成普通石头的模样，再次沉睡，挂在她脖颈间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着。
夜幕下，她一人行进在看不到边际的黄沙中，身影在“星光”下好似虚幻一般，萧索又孤单。
飞飞走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蒙蒙亮起，月长霁停下了脚步。
她御剑升空，望着正前方的地形。
阵血灵沉睡前告知她，混沌之地中秘境实际上没有真正的白天黑夜之分，但依旧会有日夜轮转的表象出现。
而在秘境中的“夜晚”降临时，天上那些看起来像星星的亮点，实际上都对应着整个秘境的变化。
星光聚集之处，秘境地形、天气都会发生变化。
如暴风雪、沙尘暴等，都是经由这“星象”引发。
若有星辰呈直线相连，那这秘境位于这直线的两端就会有出口形成。
一旦所有星光消失，那这秘境就会在三日内吞噬消失或于其他秘境融合，形成新的秘境。
至于如何判断方位，以及确定出口会通往低等秘境还是中高等秘境，则要结合地形的变化和出口的方向来看。
秘境吞噬等变化一般是从内向外，也就是说以秘境中发生地形或者突发日后变化的方位为坐标，正对变化之处的出口，通向的就是等级更高秘境，反之则是更低等的秘境。
月长霁此时飞在一片沙漠盆地上方，她看着头顶出现星辰相连成线之处。
三个方位都有出口可选择，可她却陷入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