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玉正欲驾云落下，与圆空协力将那恶鬼抓住，叶若祖突然伸手拦住，眼神示意他静观其变。
碧玉佛珠共计十二颗，绕着圆空上下翻飞。
鬼怪不以为意，解下腰间戒刀，哈哈笑道：“我这把刀与睡佛寺也有些渊源。”
“当年有个不长眼的贼秃想要度我。我打不过他，只好谎称肚中饥饿，不想做饿死鬼。”
他那张干枯丑脸上露出满意神色：“他倒是个真和尚，可惜念经念坏了脑子。我当着他的面，射杀几只野兽，而后对他说，你已破戒，还有什么脸面度我？”
“那和尚居然问我他何时破戒。哈哈哈哈——”
“老秃驴。”鬼怪轻轻擦拭戒刀，枯爪被腐蚀的部分已然复原，“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咻！”
佛珠陡然发动，瞬息间穿透鬼怪咽喉。
鬼怪神色恼怒，举刀劈在那颗佛珠上，乍起一片火星。
“咔嚓”一声佛珠碎裂，光辉散尽跌落在地。
他弓腰横刀，脚下发力，纵身跃起，直扑圆空而去。
剩余十一颗佛珠接连发动，洞穿鬼怪五脏六腑后折返飞回，将鬼怪四肢、头颅打成筛子。
“世尊如来。老衲生平敬仰明王事迹，经文佛偈堪称寺中天分最差，被师兄发配到藏经阁修心养性多年，佛法提升不多，倒是略懂些手段。”
圆空收回佛珠，法力灌注其中，碧玉材质发出耀眼光芒，照亮四周。
鬼怪残余骨骼散落一地，腥臭云烟不断喷涌。
“嘿嘿嘿”
坑洞中再度爬出一只鬼怪，与地上那只并无分别。
新鬼怪捡起戒刀、宣花斧，快速向前冲去。
佛珠再度飞旋打出，却被鬼怪以宣花斧架住，再用戒刀劈开。
他的速度、反应远超之前，也无言语，接连劈碎剩余佛珠后，身形已经来到圆空身前。
宣花斧挥砍而下，斧上怨气凝成实质，血腥气息扑鼻而来。若是砍实了，圆空怕是要被砍成两半。
圆空一声暴喝，声出如龙，空气如水生波澜，涟漪荡漾。
磅礴阻力止住宣花斧的攻势，圆空随之推出一掌。
诸行无常印化作丈许金掌，将那鬼怪身躯再度打散。
“果真是妖孽，惯会用神通法术逞凶，真身躲藏在地下不出。”
圆空捡起戒刀，眼中流出几分悲伤。
戒刀是铁质，刀身锈迹斑斑，刀柄上有个模糊的刻痕，隐约能看出是个“相”字。
“圆相师兄，昔日你游历六州，弘扬佛法度人无数。不曾想师弟今日才知晓你早已回到重入轮回。”
他轻轻摩挲着戒刀，刀身上锈迹和污秽脱落下来，焕然一新。
用力一扯，藏青僧袍撕裂，小心包裹好圆相遗物。
圆空衣袖轻抖，甩出个水晶钵盂，较一般的钵盂小了不少，仅巴掌大。其上雕琢着莲花纹路，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质。
戒刀靠近钵盂口，忽的消失不见。
钵盂内外通透，其中并无任何物什。圆空收好钵盂，掐诀催动法力，对着坑洞再次推出一印。
周边万物，无我所得！诸法无我印！
印法带着莫大威能涌入坑洞，不过探下寸许就被托住。
“呜哇！”
啸叫声响彻云霄，烟雾侵蚀包裹法印，发出刺耳摩擦声。
鬼怪再次爬出坑洞，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背后宣花斧变成一对。
“扰了爷爷的兴致，好，好得很。我看你还有多少手段能用，死来！”
宣花斧拨至身前，左右抡圆抛出。
破空声响起，斧头交错袭来。
“自性不生不灭，一切生死流转苦难，无为寂静。”
圆空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好似菩萨临凡，垂怜万物，慈悲之意油然而生。
他背后出现一尊菩萨虚影，双首四臂。
一为笑首，一为哭首，四臂持宝珠、净瓶、轮宝、念珠。
净瓶倾倒，瓶口处流淌出几滴水珠，悠悠飘出，撞到宣花斧上。
携带着开山之势的宣花斧被水滴包裹住，随后像是陷入泥潭一般，再无法存进半分。
鬼怪尝试召回斧子，却仿若山峦压在斧上，只觉阻力无穷。
他也不急，笑道：“老和尚，你猜到你师兄的死法吗？啊，那时他的年岁不大，肉质紧嫩，可是让我饱餐几顿呢。可惜脑子太蠢，爷爷怕吃了和他一样，倒是便宜那些蛇鼠虫蚁。”
“说不定有些因此能开出灵智，也算爷爷功德无量。”
“住口！”
菩萨虚影抬起头来，哭首化忿，轮宝转动，经文流淌，织成一卷金色文书。
文书无风自燃，化作一团炽热烈焰，其中隐现“斩孽”、“除魔”两词。
烈焰化成火蛇，一口咬在宣花斧上，斧面被登时被咬出缺口。
火蛇犹自不满，激射而出，直冲鬼怪。
鬼怪不闪不避，任由火蛇张大巨口将他吞下。
圆空心知肚明，不找到鬼怪根本所在，肉身灭却无数次也无用。
他步步走近坑洞，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云端之上，叶若祖看着圆空踏入坑洞，神色淡然。
“叶姐姐为何拦我？”
唐肃玉不解。方才鬼怪所用手段确实有几分不凡，似是杀之不尽。但圆空和尚施法举重若轻，显然也是未经全力。
若是他们联手，想来可以雷霆之势捣毁魔窟，省去不少麻烦。
“你说过这鬼怪与佛门有关。”叶若祖玉手连点，风雪刹那间笼罩整片树林，“而且人质中有黎部的人。”
她看向唐肃玉，柳眉微抬：“若是那位知晓你与黎部、佛门的关系，巴陵，不，吕岱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吕岱占据泰山大义，所以反而是酆都那位眼中钉、肉中刺。吕哥曾和我提及，新帝每每大小节庆都下旨请吕老王爷、吕小王爷去酆都团聚。三年前开始，搜罗六州女子，源源不断的赏赐给两位王爷。”
叶若祖遥望酆都方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甚至想要往巴陵无射军中塞入营妓。”
“如今那些女子都被安排在叶婆婆手下，每日炮制、熬煮草药。我也去瞧过，环肥燕瘦一应俱全。”
唐肃玉哑口无言。显然叶若祖所说并非表面那般，但他的经历不足以明白其中深意。
见他神色，叶若祖心底明白，伸手点在他额头上，轻笑道：“小鱼儿不必多想，你是修道人，其中龌龊没得污了你的耳朵。”
“圆空大师对付那个家伙游刃有余，我们且静等消息吧。要是有不知死活妄图逃离的，还需我们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