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宽宥
黑天之城，topS财团联合打造的新型地下城，旧时代打造的各种地下城已经无法满足上层对精神文化的需求，于是耗了重资以及数不清的“人口”，联合打造了这一座现代化、巨型的地下城。
在这里，你甚至能看到双向六车道的道路，各种各样的豪车可以在这里随意的奔跑。还拥有目前现存最大的剧院——这里二十四小时都在轮番上演着每个人最喜欢的歌舞剧。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可以化作舞台，让人感受活在美好的宝莱坞电影中。矗立在地下空间内，如同六根支柱一样连接着上下土地的便是六大财团在黑天之城的办公处，他们负责整座城市的运转和建设。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轮科技倒是一般般，不如申城市，和维纳斯之城差不多，但审美和维纳斯之城差太多了，奢华感也远不如黄金城。唯一能说的，就是这庞大的地下空间，空间感太大了。”
如果不抬头看向头顶的话，人们都会忘记自己身处于地下。魏宪跟着沈玉秘密潜入到这里后，感慨了一句。
“而且，这里有一种浓厚的班味。”
魏宪莫名奇妙的说了一句，他总感觉这座城市没有半点的生气。和这空旷的城市相比较，人少的有些过于可怜，就像是公司一样，每个人都是工作人员，没有人在这里享受“生活”。
“往西看看。”
除了门口必要的安保人员，魏宪到现在还没看到几个活人，听到沈玉的话后，他们两个朝着西边移动，很快就看到了许多人头窜动。
清一色的帅哥美女，年龄各异，打扮各异，有的人打扮的非常都市时尚，也有的人穿着传统服饰。她们排队站在一起，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
“小伙子们姑娘们，这可是一飞冲天的机会，能够来黑天之城游玩的不是婆罗门就是刹帝利。”为首的中年老女人拍着手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道：“如果被哪位贵人相中了，你们的命运就会改变，不需要再上班，可以在黑天之城拥有单独的住宿。所以，好好表现，好好准备。”
“像我们这样的舞团在黑天之城还有八十八个！明日开城仪式来的都是topS的大人物以及启示者们，竞争格外的激烈，我们所在的区域位置并不好，所以一定要好好展现自己，别让其他歌舞团的妖艳贱货抢了人去。”
“记住，一旦有任何车辆靠近我们这里，表演就立刻开始。”
“来，现在开始排练，按照站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好，小伙子们扮演贵宾，姑娘们释放你们的魅力。”
因为被沈玉的力量笼罩着的缘故，其他人也同样看不到魏宪，魏宪就站在他们十几米开外，看着这上百人的歌舞团分散在广场上像宝莱坞电影一样随地“歌舞”。他呃了一声，转头朝着沈玉问道：“他们这么会玩吗？”
乖乖，黄金城都不搞你们这种啊，等于这座城市几乎都是为了少数高层服务的，剩下的都是服务人员啊。这里哪里是什么地下城，这就是针对上层人士，覆盖一整座城市的主题公园啊。
“没有人知道纳尔伽的信息。”
沈玉已经潜移默化的入侵了每个人的脑海，这里的人层级太低了，都是从各个地下城的中下层中挑选出来——能够学习歌舞已经算不上底层了。这些男男女女的思维都已经固化和麻木，在几十年的阶级意识入侵后，他们甚至认为生来就低人一等，能够为高种姓的人服务就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甚至还有极个别人，认为跳舞过程中能够触碰到那些上层的身体就已经足够窃喜了。
名为“精神”的毒素早已经在这片土地上蔓延。难怪他们在确保了自身能够生存后，拒绝了和华夏的合作。
“要不去那六栋楼找找？”
“好。”
两人随便挑了一栋楼进去，从底层开始往上走。这里的人同样也在忙碌着各式各样的工作，有的人在打固定电话确认明天的食材是否都准备到位。有的人在加班加点的设计着明日的霓虹灯光，甚至还有开发游戏的人员——以及一大堆专门正在进行“托”的培训，让以后来玩游戏的大爷们感受到十足的游戏乐趣。
到了最顶层，涉及到一些企业的高级打工仔，他们就要维护整座城市的建设和安全，考虑的更多更细。为了整座城市的存在而努力。但……
没有纳尔伽的消息。
沈玉已经一路上都在散发迷梦的力量了，入侵每个人的记忆，但搜查了半天，没找到任何纳尔伽的秘密。这座城市运转自如，根本不需要纳尔伽的存在——只要有足够的生产力，荒漠上最不缺的就是能源。
“奇了怪了，我们已经解除了足够多的人了，怎么一点纳尔伽的情报都没有？难道刚才那个启示者在骗我们？不至于啊。”
魏宪也纳闷了，沈玉绝对不会错过任何的情报，但他们找了半天，除了看门的是几位启示者外——其余都是普通人，根本没有涉及到纳尔伽情报的人。
“再往下看看。”
沈玉看向六栋楼围绕中心的六边形广场，他感知到，这个下面的深层还有活物的存在。这一层没有的话，就只能前往最地下了。
…………
地下五十层。
黑天之城的最深处。
一个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忙碌的进行着研究——人体实验。无数面黄肌瘦的人穿着单薄的单衣被收容在一起，他们像是挑猪一样，随意拎出来了一个就拉进了实验室中，往对方身上注入不知名的液体。
“出现排异反应，产生晶体化了。”
“拉出去烧了吧。”
不，不应该形容挑猪，因为这个年代的人，完全没有一头猪来的贵重。作为这家“长寿天”研究所的负责人，维克拉姆教授走出实验室，脱下防护装置，在助手凑过来以后吩咐道：“让三号小组重新调整研究方向。”
助手始终驼着背低着头走路，因为维克拉姆是一位婆罗门，在当地中阶级最高的人，拥有对他们完全的生杀大权。他一路小跑立刻去完成吩咐，然后继续跟在维克拉姆的边上随时等候吩咐。
“你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维克拉姆说道：“是活着。哪怕我们在这个末日下已经存活至今，但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topS的董事们也迫切希望我们的研究有结果。我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内拿不出任何成果，就进行末位淘汰制。”
末位淘汰制，顾名思义，末位的人被剥夺成为研究员的殊荣，沦落为最底层的奴隶。
助手显然也不想被淘汰，他小声的问道：“教授，会不会是原型体的缘故？宽宥的启示无法给人带来肉体上的进化。”
“但原型体的肉体细胞非常活跃。”
这几天他们的研究几乎没有人任何的突破，他喃喃低语道：“按照计算他足足可以活三百多岁。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排异现象呢？难道说要去找仁爱的代行者才有机会突破人类的寿命吗？”
印度在生物医学上的发展在世界上也有些名气，而在末日之后，更是着重攻克这种方向。他们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为了两个目标努力。第一，延寿，二，让普通人获得启示者的力量。
并非全部都是徒劳，虽然没有让普通人获得启示的力量，但通过不断的试药和临床试验，他们已经开发出了比申城市所拥有的抑制剂更强的对辐射药物。仅仅口服20ml的药水，能够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内无视黑日的辐射。只是成本非常高，启示者又都是高层，只供应给高种姓的人使用。
“听说，仁爱的代行者在华夏。”
助手小声说了一句。而维克拉姆教授哼了一声，道：“华夏。坐拥那么多代行者却无法让全人类进步，真是耻辱。”
不过，他也没提去华夏抢代行者的事情。
代行者和启示者之间是有差距的，除非极个别天赋异禀的启示者，大部分启示者连代行者的边都摸不到。更别提去华夏抢了——虽然明面上不合作，但他们这几年一直都在想办法打听那里的发展。打一个比方就是……
如果他们派出一位启示者进行战斗，对面直接丢回来一头黑日怪兽对决——即便嘴巴上再狂妄，维克拉姆也不敢提去华夏抢人的事情。
“走，去看看原型体。”
维克拉姆带着助手走入最深层，在那里，一位美男子浑身连着吊针，被泡在了特殊的液体中。维克拉姆抬头看了一眼，道：“纳尔伽先生，我又来看你了。”
“有什么事情，教授。”
不论身处什么状况，不论遭遇到什么危险，纳尔伽的声音都平静、温柔。他闭着眼睛，透过特殊的装置发出声音。
“我们的试验又失败了，不论是从你身上提取的血液，细胞，基因，五脏六腑上的全部组织，都无法给人带来长寿。”
topS财团找纳尔伽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他的特殊力量了，所图谋的是代行者那比启示者都要强大，浸润在启示力量之中的特殊肉体。他们找纳尔伽，只是因为他是这片土地上仅存的代行者，而且……是非常好拿捏的代行者。
只要将导弹瞄准到日之城，这位代行者就会老老实实的跟他们走，连反抗都不需要。
真是个蠢货。
维克拉姆在内心嘲讽对方，但在表面上还是非常尊重的。他知道兔子急了都要咬人，所以面子上维持一些尊重，就可以用日之城的存在让对方提供各式各样的素材。
“纳尔伽先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排斥反应？”
“即便我的身上没有太多的晶体，但我常年维持着宽宥的力量，身体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变化。黑日的力量、启示的力量对普通人来说永远是一种毒药。”纳尔伽缓慢的，有耐心的解释道：“我的身上并没有你们想要的长寿基因，让人们进步的方法，有的只有黑日对人类的诅咒。”
“不不不，诅咒也是一种力量。如果可以让人像你一样潜移默化的改变，就能进步，你难道不想看到哪一天吗？每一个人都光明正大的站在黑日之下，自由的行走在荒漠之上。”
维克拉姆说道：“人类可以做到，甚至我们曾经都很接近这个答案了。”
繁育。
曾经维克拉姆在早期时研究过繁育的启示者，让一位女性启示者成功怀上了婆罗门的孩子，最终创造了一位超越了如今人类的存在。那是多么完美的人类啊，不畏惧黑日，拥有更强的潜能。可惜的是，伴随着繁育的陨落，那位最初的杰作也化作了怪物——这是维克拉姆永远的遗憾。现在，他要弥补当初的遗憾，创造出真正完美无瑕的人类。
他已经从启示者的基因中找到了很多个方向了，但强度仍然不够，些许的量变无法带来真正的质变。让人延寿一两年在高层们看来，就跟儿戏一样——根本没有明确的实感。他必须取得突破，让人能够获得真正的永生。
哪怕有两位仁爱启示者照应着，topS最初的建立者们也已经都到八十岁、九十岁了。过不了几年，无病无灾都要步入生命的终曲了。所以他很急。
一旦成功，topS6就能变成topS7，而他也能从一位婆罗门，晋升成为那超越种姓制度的制定者的行列。
“你的日之城现在很好，我们让许多人愿意去的人，都到那里接受庇护。他们的表现也很良好，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中好好耕耘。”
都是些垃圾而已。最没用的就是人。维克拉姆在内心嘲笑对方：正好各大城邦积攒的垃圾有些过多了，这些高呼着什么公正自由的垃圾们已经发动了不少次袭击了，以至于topS的高层们下定决心，建立一个没有垃圾的都市。那些愿意去日之城的就主动送他们去日之城，用不了多久，在失去了纳尔伽的情况下，那座城市就会因为超负荷运转而陷入毁灭。
“所以，纳尔伽先生，您对我们的研究，如今有了不同的看法吗？我很想听一听身为代行者的您，所给的意见。”
提日之城是为了施压。纳尔伽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很抱歉，撒谎并不是我所擅长的。对于这些研究，我的确懂得不多。提不了任何的建议。”
没用的家伙。维克拉姆在内心骂了一句，道：“那好吧。”
说着，他转身离开，等到隔断门彻底的关死后，吩咐道：“让手术室做准备，进行全面解剖手术。我们把他开膛破肚好好研究一番。也许有我们检测仪器检测不到的器官、异样在研究。记住，我们要把他研究到透彻无比。”
助手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但他不敢说，只能低头说道：“是。”
他回头看了眼隔断门，嗯？刚才不是已经关上了吗？现在怎么还在关？
“还不跟上！”
教授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助手不敢多言，低头跟了过去。
……
“好了，沈哥，慧女士给的万能盘已经接上了，监控和所有设备都已经被黑了。”
魏宪把一个设备挂载上去后，看着浑身赤裸泡在液体里、身上有许多手术痕迹的纳尔伽，道：“居然藏的那么深。他们想解剖代行者？真的是疯狂啊，这个实验室里启示者就一位，这纳尔伽想跑就能随便跑的吧。”
“他醒着，别乱说话。”
沈玉提醒了一句，打量着闭着眼睛的纳尔伽。对方身上有着一种和无疾相似的气质，那是一种大爱。但略有不同，无疾是对众生的怜悯与救赎，而纳尔伽的气质更为的清新脱俗，像是得道的高僧一样。
他对宽宥并不熟悉，唯一知晓的事情，就是宽宥曾经也想加入死亡对自己的谋划中，但不知为何没有任何的行动。
他倒是挺想不明白的，你都宽宥了，对终末有敌意干什么？
“醒着啊？”魏宪哦呦一声，道：“你好？我们是从华夏而言的启示者，有些事情想找您，您听得到吗？”
“听得到。”
纳尔伽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他即便没有睁眼，沈玉也感受到他在打量着自己，只听他说道：“远道而来的贵客，恕我无法为您行礼，也无法为您唤来宽宥。”
看来对我有所了解——代行者对沈玉的了解往往来源于启示的直接问答。这一回沈玉和太多的启示都产生了联系，宽宥从别人的口中知晓自己可以很正常的。对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要找的是宽宥，但却说无法唤来？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脏在狂暴的跳动，因为我的血液在愤怒的流淌，因为我背弃了宽宥的宗旨，脑海已经被仇恨、杀戮所替代。”他用着温柔的语气，带着歉意说道：“今日的我，无法与宽宥进行共鸣。只能等我冷静下来后祈求神祗宽宥我的任性，才方可重新进行沟通。”
魏宪愣住了，这哥们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不是一个圣母傻子啊？
“你知道啊？”
“宽宥是心灵的力量，他们的每个所想，我都能知道。”
原来也会读心啊。所以，他是很清楚，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的。
“我如今无法心平气和的一视同仁了。”
他这是啥意思？魏宪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准备等明日topS的高层来了以后，从这里开始爆发把他们全干掉了吧？”
兄弟你这不适合宽宥啊。跟我一起干崇高的大业吧。
如果说刚才那位教授真的是为人类的大业而想尽办法做实验的话，魏宪也不会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恶臭了——对方所做的实验根本就不是为了冠冕堂皇的人类进化，而是纯粹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自己更长的寿命，为了自己更大的权利。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践踏别人的生命，为了私欲而践踏，甚至享受这种践踏。
他绝对一杀一个不眨眼的， 甚至想请崇高上身，让其亲自审判这里的罪人们。
“他们始终在给我注射麻醉剂，压制着我的力量。”纳尔伽回应道：“明日如此重要的时刻，对我的剂量只会加大，我又该如何动手呢？”
“你可以宽宥自己的身体已达到自我恢复的效果。”
沈玉忽然说了一句，而纳尔伽回答道：“不愧是您，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连我想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那能请您告诉我，如果我将那些人全部都拉入日之城的庇护中，宽宥他们的罪行，未来会发生什么？”
这你都不杀？还想着宽宥他们啊？魏宪刚对纳尔伽升起来的共鸣瞬间消失——你要杀我肯定陪你一起打，你这都宽宥我真的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们的继承者们，会毫不犹豫向着日之城发起导弹攻击。”沈玉直接说道：“然后那里的百姓和这些当权者，全部死亡。新的阶级再次诞生，他们会循环往复，直到人类走向终末的那一刻。”
“所以还是应该杀了他们。”魏宪提议。
“那就此杀了他们，继承者们为了自己的正统和对代行者的畏惧，同样会对日之城发动攻击。”
纳尔伽一句话再次让魏宪哑口无言。
“但对罪人的宽恕是对善良之人的惩恶。”魏宪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道：“如果只有杀人才能让作恶者畏惧生命的重量。那就继续杀，将审判变成革命，推翻这罪恶的根本。”
“冤冤相报又何时是一个头。”纳尔伽道：“屠龙的英雄终有一天会变成恶龙本身。您非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即便有朝一日消除了阶级，埋在心中的影子，永远会诞生新的阶级。”
“那你准备怎么做？”
魏宪烦了。
“不知道。”
纳尔伽原本是有计划的，但沈玉揭露了命运。
“唯独知晓命运之人，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