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轻轻摇着扇子,要不是那立体感十足的西方面孔,气质几乎和江南阔太太一样。她瞥了眼站在那里的沈玉,道:“启示给予力量,逻辑很简单。那就是共鸣。当人们内心的愿望与追求和启示共鸣时,通道就会建立。而我们将自己的力量投入过去,就觉醒了启示者。”
“这本来就是很唯心的说法,毕竟,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想要解析启示的存在,也只能往唯心方面靠了。”一旁的店老板和其他人都在沈玉进来时离开了,此时屋子内就他们两个人。唯美慵懒的说道:“【看】启示者的过程,本身就是我们使用力量的过程。我们和你不一样。”
“没有共鸣,我们无法看到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启示的视野完全局限于启示者的行动,所以我们才需要代行者来替我们当眼睛。当然了,启示者的视野也决定了启示能思考的范围。此前许多启示对你拥有敌意,就是因为他们的启示者根本没有接触过你。”
“所以,理论上在这里行走的你,可以将所有人都成为终末的启示者。”
唯美轻笑着说道:“前提是,他们得看到终末后,不疯不死。”
就像哪怕是一些启示者,靠近降临在代行者身上的启示后也会感受到极其难受的压力。启示的力量本身对凡人来说就像是无法直视的,唯独面对自身契合的启示,才能获得祝福。
倒不是沈玉看谁谁必须死,哪怕给其他启示同样行走在地面上的机会——他们也不敢随便发展启示者,看不契合的人选,别人照样会承受不住压力,瞬间晶体病晚期化为灰灰。
“但是不一样。”沈玉还是没想通,道:“世界上真有人能抗住终末吗?”
唯一沾点边的,是胡安娜。
但她太特殊了,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胡安娜。
“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吧。”唯美提道:“【看】更像是展示,和直接用力量碾压对面不同,你只需要展示出力量就行。也许有人扛得住呢?不过,就算你能预知未来,也无法跨越自身打造的终末吧。”
沈玉是没办法预知对方是否能够获得终末力量的,因为未来已经被他自己给终结了——终末的启示者也许从获得终末力量开始,此前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谢了。”
但现在沈玉反而不敢找人试一试了,因为如果是承受不了终末力量而消亡的话,以后即便世界线变动,能不能再见到这个人都是两说了。
“不必客气,你们招待的不错。”
唯美懒散的说道:“我准备去华夏的其他城市看看。希望能感受到不同的美丽。”
“嗯。”
沈玉还在思索,他问道:“终末的启示者会有什么力量?或者,启示者和启示的能力是正相关吗?”
“形象是很重要的。”唯美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当终末老师的一天,她挑了下眉毛,道:“我们展示在人眼中的形象,就是启示者能获得的能力和权柄。诸如反叛那集结的旗帜和刀剑、崇高那天平与审判之剑、我的画作与美貌,还有主那遍布一切的丝线,所有的答案,都在形象之中。”
“没什么事情的话多玩一阵子吧,也许我还有很多话题可以请教你。”
唯美是喜欢留在人间的启示,她在这的话,沈玉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全部都解答。
“要见我的话,记得穿最得体的衣服,带上登门拜访的礼物才行。”她轻笑着说道:“我和这里的裁缝还有些事情要聊。”
沈玉让人给杨舒发了个信息,让她不必等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么危险的事情,沈玉自然不会拿她做实验。但他也得练练手,所以……他来到了申城市的养殖场。
鸡。作为出栏时间最快,饲养最简单的肉禽类,是申城市以及许多城市的主要肉制品材料,鸡蛋也是主要营养来源。申城市的养鸡场就不止一处,而且每个都很大。离开热闹的主城区,沈玉来到了农业生产区拿鸡了。
“别别别,您可以直接拿。”
“不必吧。”沈玉找了找,拿出来一张卡,道:“我不开走后门的先例,这是我的Id卡。平时也用不到,用这个吧。”
“那好,沈先生你稍等。”
虽然沈玉失踪过,但申城市每年都会往他的Id卡里打薪资以及各类凭证。沈玉此前也用过这张卡请其他人吃饭,里面的余额还挺多。等了一会后,厂长就亲自推着一笼子十二只鸡走了出来,道:“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谢谢啊。”
虽然鸡是不可能成为启示者的,但沈玉需要练习一下终末对鸡的影响……
获得终末力量已经有些时间了,但他对敌人使用其实并不多,能够需要沈玉尽快用终末力量解决的本身就寥寥无几。他拖着鸡笼离开了养殖场,来到了申城市的地面上。
试试吧。
沈玉拿出一号鸡,放在自己的眼前和它双目对视。
啪——
鸡直接如同烟花一样,化作粉末炸开,从命运的洪流中消失。
“连考验的机会都没有啊,这个出力是太大了吗?”
就是同时的。力量的传达和鸡的陨落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沈玉沉思了一会,调整了一下,再一次尝试。
啪——啪——啪——啪——啪——
不论怎么尝试,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连续六只鸡在一瞬间全部都化作粉末。就在沈玉迟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想控制启示的力量很容易也很难。容易在于,这本身就如同你自身的手脚。而难在于,你只是一个意志,和身体脱离太久了。无法细腻的操控。”
秦瑶,不,准确的说是【主】站在了沈玉的背后开口了。当沈玉拎着鸡出来后,别人自然也知道了消息。秦瑶就过来看看情况。但过来没多久,就被【主】顶号了。
“是有差别的。”【主】虚握着手,说道:“同样是释放力量,我愿意的话,我的每个启示者都会成为只遵从我意志的奴隶。就像【信仰】,他的启示者全部都信仰她。但秦瑶却没有,她甚至敢跟我顶嘴。”
当然,理由是【主】知道沈玉有一天一定会回来,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她开口朝着沈玉说道:“你可以尝试着熟练使用这种方法,但,对鸡这种生物,哪怕你操作的再好,看一眼就会死。因为它们根本没办法理解终末,理解启示,缺乏必要的思考回路。”
“果然吗?但是我也没办法找其他人来试。”
“有。”
“嗯?”
沈玉疑惑的看向【主】,【主】却开口说道:“我可以,身为启示的我,本身能够抵抗一下终末。只有我,可以有效反馈给你。”
沈玉眼睛眯了起来,道:“那么,对你的好处是?”
【主】绝对不是一个打着伟光正旗号行事的启示。她所做的所有选择,要么是被威胁的,要么是对自己有利的。她待在这里,她选择秦瑶,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呵。”【主】倒是没有隐瞒,她也瞒不住什么,道:“我没有胜算去和黑日里的你对抗,一旦被祂触及,我极有可能就此退场。但你不一样,就像每位启示能够短暂的抗衡下黑日的抹杀一样,我们对这种力量,的确具备一些抗性。”
毕竟是能在一团黑暗中开辟出光芒的。不管黑日是如何看待他们的,他们本身对终末就有微弱的抗性——维尔吉利奥曾经和终末撞了个正着都成功逃脱。
“维尔吉利奥。”
沈玉瞬间明白【主】想要的是什么了。她想和冒险一样沾染上终末的气息,已窥探其他时间线,不,她要的不是窥探。而是将时间也纳入自己的支配。在黑日中闭门造车显然是不可能顿悟的,但主动闯入黑日的核心又是有死无回,对她来说,想要安全的接触终末,找沈玉尝试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沈玉要更加细致的掌控终末的力量,而【主】却想要主动沾染些许终末。
对沈玉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想要的,她根本没有半点意外。
“不必担心秦瑶,你身上拥有【主】的启示,我可以直接看你。”
“好。”
咚。
当启示的注视降临时,黑日再次占据了世界的全部,那吞噬着一切颜色的黑日之中,蛛网一样的裂缝迅速的蔓延着,而在最中央的部分,一个无力的提线人偶被束缚在了最中央。越过那个人头,一双猩红、冷漠、傲慢、蔑视的眼睛在蛛网背后亮起。
蛛网似乎在拨动,伴随着体现人偶的降落,沈玉也感受到,在对方看向自己的一瞬间,终末的力量也对等了涌现了过去。
一般启示不会直接看沈玉——那会让他们感觉在直视黑日,遭遇反噬。所以平日里还是直接通过代行者进行交流。
“控制。”
【主】操控的人偶提醒了一句,沈玉立刻开始控制,他试图压缩自己的力量,放缓自己的力量,但此时此刻,原本遍布在黑日之上的蛛网,仿佛要像重新被黑日吞没一样。
只是【主】一句话都没说,她已经感受到那种致命的威胁,但比起这些来,她珍惜着这近距离感受【终末】的机会。
其实许多启示也算是看过此前的经历,此前的经验,每个启示都发生了一点点改变。但真要说谁变强了,那就是【主】。几乎每一条时间线上,奋斗心十足的她都有所精进。从最开始的孤立于其他启示之外,到后面能够和信仰联手生吞了【忠诚】,到后面她的代行者都能彻底支配启示残骸转换的黑日怪兽。
每隔一个时间线,这位看似如今存在感不强烈,不如【唯美】【愉悦】【冒险】等的启示,其实都在不断的精进,不断的进步。
野心、欲望。
没有一个启示的野心与欲望能够和其相提并论,不论是唯美追求的美丽,奢靡追求的奢华,在主的眼里——那都该是她自己的。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接触到【冒险】后,她毫不犹豫就准备自己也接触终末试试。
她无法容忍,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知晓却无法触及的世界存在。
这绝对是事业心最强的启示,甚至,她依旧无时无刻的在盘算着,哪一个启示更好下手,信仰曾经想干的事情,她也可想干了。
“不错,我能感受到你的威胁正在逐渐降低。”
忽然之间,沈玉退出了这种状态之中,一旁的秦瑶重新被【主】所寄身,她皱了下眉头,道:“怎么不继续了?”
才刚刚开始呢,她现在只感受到终末的恐怖,还没有仔细品味那种遍布一切时间线上的力量。
“不能过度贪心。”沈玉看向她说道:“终末不是毒药,不是非得到了剂量才会发作的东西。就刚刚那一会,我已经见证了你许多个时间线上的结局了。其中不少,就是死于对支配的渴望,死于对终末的研究。”
主非但没有担心,反而笑了一下,道:
“看来找你是正确的选择。那什么时候再继续,你说了算。”
未来会随着推进而产生变化,可能是变多也可能是收缩。沈玉说道:“多去接触其他启示,多衍生一些变化后就可以继续了。”
“我可一点都不擅长社交啊。”
话虽这么说,但【主】还是离开了。
不过,找【主】直接练习的确有效果。沈玉转头看向那几只鸡,这一回,它们没有爆开,而是更加平滑的化作了沙雕,然后才坍塌粉碎。
“早知道留点鸡腿了。”
就在沈玉在练习终末力量的时候,其他人也在各自的旅途上不断的前进着。尤其是魏宪,他已经作为日之城的特使,直接打入到topS财团掌控的劳得利城中了。
“只问贼首。”
双启示,铠甲义肢,再加上压箱底的崇高之躯的增幅手段,魏宪在印度这片土地上宛然开了无双一样。他砸开这栋大楼最后的一扇防盗门,转头看向倒在地上,被自己打败的启示者们,道:“力量从来不是区分阶级的标准,不是持强凌弱的手段。一味的以启示者的身份压榨普通人……当有比启示者更强的存在出现时,你们就屁都不是。”
“我只负责打败你们,而宽宥你们是我师兄的事情。”
咚——
魏宪一脚把门踹开到最大,这间安保最严格的房间,是topS财团中劳得利公司董事长的房间,而在其中,一些医务人员和常规安保正在瑟瑟发抖的看着他,而那位董事长,如今身上还吊着点滴,疲倦的坐在豪华的医疗床上。
“你想要什么?”
“正义。”
魏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收起了铠甲义肢上的光刃,面对几个普通人,还不需要使用这种武器。
“那你想要的正义,是什么样的?是妻妾成群,是掌控他人生死,还是坐拥无法计量的财富。”董事长脸色涨红,被打到这里,除了玉石俱焚也没别的办法了——但他不想死,而且就算引爆了设在这里的最后手段,也未必真的能杀死这位敌人。
他和纳尔伽不同,刚才对方打进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他亲手终结了一个恶人的性命。
那一个人,就值一千功德。这不是意味着他欺负过一千个人,而是意味着,有一千个人持续的受他的压迫,直到他的死亡,才令他们解脱。魏宪庆幸自己没有迷梦的手段读取对方的记忆,否则……
他无法保持公正,将死亡当成一种酷刑而并非是审判,来施加在对方的身上。
“是恶人得到审判,是好人可以自由的生活。”
“审判……谁能审判?是你?是神?是启示?我是清白的!”
“你急了。”魏宪轻描淡写的说道:“因为,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是毫无人性的事情。如果你真认为自己无辜的话,那……”
“物皆有其律,众生皆有其罪,无知者纵情狂欢,堕落者贪恋污秽。”
“崇高,开庭!”
咚——
连第一个问题都没有撑过去,董事长的头已经撞在了床头上,彻底的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他望着周围正在尖叫着的人,道:“告诉这座城市的继任者,如果通不过崇高的审判,我就会一次又一次的质问。你们不都认为……要想活下去,必须成为恶人,必须踩在别人的尸体上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
“不做好人,我就会来为你们定罪!”
说完这一切后,魏宪直接转身就走,一些服务型人员或许有小恶,但罪不至死。
哎。
魏宪查询了一下自己的功德。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威胁,让自己成为悬在这座城市上空的审判之剑,就整整让其获得了十多万的功德——当然这里的人口有足足百万级别。虽然只有十分之一,但也……
很夸张了。
由此可见,他们过去做的到底有多糟糕。
“法律的区别于道德、习俗的核心就在于,强制力保障。而如今,所谓的国家强制力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存在,那就唯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定义这一切。”
“但这还是远远不够。”魏宪缓慢向着城外走,一路上的人都在偷偷的看着他,有的人还用枪指着他,认为其是入侵者,但不敢开枪。有的人视其为英雄,有的人视其为神明,有的人视线早已经麻木。
但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动手。
法律维护的是最基础的道德,是律先生所追求的东西。崇高也不仅仅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思索着自己身上两股力量该如何彻底的交融……
霹雳手段,菩萨心肠。
魏宪总结出自己该走的道路,他缓缓的点头,光靠法律是无法唤起良知的,宽宥所带的教化非常重要。崇高者的崇高,从不强求于他人,追求内心的圆满。而宽宥却还带着一些教化的味道。
光处罚罪人还不够,我还得做更多。
他抬头看向周围复杂的眼神。
他会因为别人的麻木而感到悲伤,会因为别人的崇拜而感到不安,他甚至会去回避这些视线,认为自己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至少,我要做到,我能坦然的面对每一个视线。
现在没有沈哥帮我,也没有其他人在,我得自己面对这一切,处理好这一切才行。
“沈哥说过我连伊甸之门都可以管,说明他信任我有这个潜质。区区印度,能比伊甸之门难搞吗?”
还可以找师兄请求帮手,但日之城本身也有些奇葩,不是正常的发展手段。
虽然说要自己处理,但咨询一下没问题吧?魏宪觉得,自己可以想办法传消息给申城市,让师父韩卫平、律先生等人一起为自己出谋划策。
…………
孟买。
作为这里曾经最大的城市,如今也是最为繁华的地下城,掌控这里的并非是单一的财团,而是有两个topS财团共同瓜分这座大城市。其中一个就是擅长生物医药、制药方面的贝斯尔集团——当初抓纳尔伽的提议,就是他们给下的。
“本以为纳尔伽展现下手段后,会消停一阵子,没想到又冒出来了一个东方面孔,他们果然是和华夏取得联系了。”
贝斯尔的董事长,一位已经八十八岁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老爷子,罗摩坐在办公室里,周围的显示器上显示着其他topS财团掌门人的身影。他开口说道:“劳得利已经死了,在十五位启示者的保护下,在五千军队的保护下,被这个男人杀死在了病床上。”
“我们必须做出应对,要知道我们的启示者也没有那么忠心,指望他们真的豁出性命,是不可能的。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上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
“趁他在哪个地下城的时候,直接将整座地下城都炸了,活埋他。”
有人提出了一个不要命的建议,然而却没有人附和。
“你真的确定,这种手段能够杀得了他吗?”
对于不知底细的敌人,这种手段完全不行。罗摩冷哼一声,道:“我有个办法,不论他接下来找到谁,就告诉他。”
“如果敢崩坏这里的秩序,我们同样有手段,有决心,通过攻击黑日怪兽的方式,把整个印度甚至是华夏,牵扯进兽鸣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