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快马加鞭被送到通城州,也是一个月之后了。
彼时沈逾白已将海贼彻底清理干净。
年前三当家回了花蓬岛时,二当家聂瓦便怀疑三当家既被官府抓了,又如何会被放回来。
若说被放回来,莫说二当家,就是岛上其他海贼也不会信。
三当家就道自己带着兄弟们偷跑回来。
大当家力排众议将三当家保了下来。
可惜岛上海贼并不服。
死了那么多兄弟,怎的就独独你们回来了?
到底是被放还是自己逃出来,谁说得准。
除夕那夜,岛上恭贺,热闹非凡。
可二当家在三当家的屋子发现了通城州那些百姓用的木弓。
二当家当场发难,三当家自是不认,一口咬定是二当家栽赃。
眼看双方要打起来,大当家只得先把三当家与一同被放回来的人关在一处。
三当家心中记挂内奸一事,怒急之下逼问八人,却得知八人尽数叛变。
而三当家屋子里的木弓就是他们**协力放的。
“他们的手段实在凶残,我熬不住只得都招了。”
“到了这个份上,三当家咱们反了吧?”
“二当家不会放过咱们,大当家已将咱们关起来了,若您再不动手,外面的兄弟必然会尽数投靠二当家,到时就算想动手也不行了。”
八人的话简直如晴天霹雳,将三当家彻底炸懵了。
一共九人被抓,八人都成了内奸,谁会信他未投诚于沈知州?
何况八个人还在陷害他!
三当家大怒,想将八人往死里揍。
一直被关到大年初五,大当家完全没有要将几人放出去的动静。
而送来的酒菜里竟还有毒。
若不是三当家无意中碰翻了一盘菜,被老鼠吃了当场毙命,三当家怕是当场被毒死。
三当家被彻底激怒。
想活命,必要大干一场。
三当家能在岛上力压二当家,必然是跟随者众多。往外传递消息,就有人将他救出去。
之后便是岛上的内战。
从大年初六起,花蓬岛的花便被血水浸泡。
一直到大年初八,三当家以一己之力抗衡大当家与二当家的联手,险些惨败。
又是那几名内奸带来沈逾白的信。
三当家当晚便上了船,就见船上的沈逾白一身月白衫,华姿风貌。
彼时的三当家满身血污,散发着阵阵腥味。
瞧见悠闲饮酒的沈逾白,便是咬牙怒喝:“竖子害我!”
沈逾白姿态从容,声音如三月春风:“三当家还能逞口舌之快,可见还不够危急。”
三当家便要拔刀,脖子却被冰凉的刀刃架上,当即便不敢再动分毫。
沈逾白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想活命还是想死?”
一股凉意从三当家的脚底窜起,沿着背脊一直攀爬入心。
他不怕脖子上的刀,却觉眼前的男人实在恐怖至极。
明明只是一文官,却杀人不见血,比他一个海贼更心狠手辣。
三当家到底还是想活。
一箱箱的开了刃的刀和二十多件护甲就这般被三当家的人抬上了岛。
与之一同混入的,还有周显带去的五十名护卫兵与十名护卫。
形势大反转。
大当家找来三当家议和,被周显一刀砍了头。
议和便再无可能。
最终以三当家惨白收场。
彼时,岛上不过三百来人。
沈逾白终于登岛。
随之登岛的,是还健全的一百三十名护卫兵以及十名护卫。
三当家看向闲庭信步走来的文弱官员,却是浑身冰凉。
他的人虽比沈逾白带来的人还多,却经过多日厮杀,早疲惫不堪。
再加上护卫兵手上诡异的弓弩,三当家便知自己的人毫无胜算。
“沈大人,我已帮你清扫整个花蓬岛,立下大功,总该给我与兄弟们留一条活路吧?”
沈逾白笑容带着一丝戾气:“本官能答应,死在你们手上的通城州百姓不能答应。”
三当家怒喝:“你既不给老子活路,今日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当即举刀就对身后众人道:“兄弟们,随我一同杀了狗官!”
不等剩下的海贼们应声,就听沈逾白道:“本官倒是可给你们指条生路。”
三当家一抬手,制止所剩不多的兄弟,转头对沈逾白道:“请大人明示。”
其他海贼俱是神情紧张。
沈逾白双手负于身后,道:“若你们能将背后主谋尽数供出,本官可放你们离开此海域。”
三当家捏紧了手中的刀,目光却落到站在他不远处的周显身上。
片刻后,便知自己毫无胜算。
答应沈逾白,也不过落得个远走的下场。
若不答应,今日必身死于此。
三当家神情变换极快,在触及沈逾白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时,心中没来由就是一紧。
三当家咬牙,道:“若我们帮你供出主谋,你要免了我们兄弟的罪,让我们能堂堂正正活着。”
沈逾白笑得风华霁月,语气却是冰冷刺骨:“不行,你们只配一辈子如鼠般活着。”
“那你休想让我们配合你!”
三当家脸上满是狠意。
如今筹码在他手里,自是要听他的。
沈逾白笑容收敛了些,对周显道:“杀两百人。”
周显抬手,护卫兵与护卫们齐齐抬手,将弩箭对上三当家身后:“放!”
“咻!”
一支箭离弦,从三当家耳边飞过,掀起的风从三当家的耳朵吹进心口。
他立刻回头,那支箭已钉在身后一名海贼的脖子上,那海贼捂着脖子挣扎着倒下,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
不待他反应,又是连着数百支箭飞出。
海贼们疯狂躲藏,却根本比不得箭快。
那弩如近距离扫射,不过几个呼吸,地躺着的人越来越多,刺耳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鲜红的血流到地上,慢慢扩散开,仿佛要染红岛上每一片土地。
这些日子护卫兵们始终在练习弓弩射箭,无论熟练度还是精准度都大幅度提升,远不是去年妇人们复合弓可比。
三当家眼底的惊骇已然溢出,那声声哀嚎让得他手脚发抖。
即便这些日子与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人厮杀,也从未有一刻如此无力。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他却动都不敢动,就怕无意中伤到他自己。
“停!”
周显一声令下,弩箭齐齐停下。
周显用硕大的食指点着数了会儿人,颇懊恼地对沈逾白道:“大人,杀多了。”
“无事。”
清朗的声音响起,却如地狱恶鬼的嘶鸣。
三当家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他几乎是对着沈逾白咆哮:“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