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雅在客厅找到了福宝,它正捧着个猪蹄啃着,一边刷着短视频,嘴边一圈油渍,时不时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滑着屏幕。景雅走过去一巴掌拍醒他,说:“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影,原来躲着偷东西吃,是你的东西吗就吃!”
福宝被她拍的一个趔趄,手里的猪蹄差点飞出去,它哼了一声,说:“宝宝饿,困在飞机上哪里都不能去,我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景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夏御瓷要吃我,我很久没做过这类的噩梦了。你说......她是不是想着怎么对付我?”
“那还用说吗?”福宝擦擦手,“你先去睡觉,等我看看,到时候我在梦里叫你。”
景雅稍微安心点,听从福宝的话睡觉去了,幸好睡熟后再也没梦到什么东西,只有福宝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
福宝查的很快,拉着景雅一屁股蹲在地上,拿着幻灯片看了许久,说:“夏御瓷他们家准备和萧琢华家争权呢,萧琢华爸爸住院很久了,听说病情很严重,大概熬不过上半年。萧琢华他本来是不想管这么多的,但是没办法,夏御风这个人心狠手辣,上次因为你出车祸,萧琢华他们使了不少扳绊子给他,估计也是怀恨在心。”
“萧琢华一旦置身之外,那么他们家的产业很有可能被夏家吞并。他爸爸就只他一个儿子,又是最出色的,不交给他给谁?”
“那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放心好了,他家那么有钱,多买几个保镖就行。倒是你啊,在国外可要小心,我觉得夏御瓷这次一定会抓空子下手。”
景雅在网上浏览时,看到了许多关于国外的负面新闻。其中,有一则消息让她印象深刻,那是关于某个机场的惊人发现。
据报道,在那个机场的一架飞机的货仓中,竟然发现了大约三万人的尸体!这些尸体被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仿佛被随意丢弃一般。而且,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尸体似乎都被冷冻了起来,使得整个场景显得异常诡异和恐怖。
景雅想象着那画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她仿佛能够看到那些尸体的面容,扭曲着、苍白着,透露出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如果这些人真的有灵魂存在,那么这个机场一定充满了怨气,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恐怖氛围。
现在出了这事,景雅不得不小心提防,下了飞机就叫叶景洲多派人跟着,去哪玩也要安全的地方,不过......叶景洲家本就是黑帮出身,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你就不想看看萧琢华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
“他的怨气可大了,每天冷着一张脸,对谁都没好脸色。”
景雅说:“他本来就是那一副冷脸啊,我都看习惯了。初中时他在走廊等我一起吃饭,就是经典的死人脸,跟谁都合不来似的。”
那时候的萧琢华,喜怒皆形于色,不像现在,发生了什么都是淡淡的,运筹帷幄似的,仿佛没有他看不透的事情。
她有点不适应他的这种表情,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他恼了会动手打人。
萧琢华知道了这事儿,曾经对着景雅追问了半天,他一手掐着景雅的腰,一手抓住她乱动的手,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冷漠过?是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对我使脸色,我还没问你,你倒先告我的状是吧?”
景雅的上半身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他手上的茧子摩擦着景雅的腰腹,惹得她咯咯咯笑着,萧琢华见她笑个不停,脸上也染了几分醉色。
“你、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不然你之前怎么没女朋友呢?”
听着这个萧琢华更加力气,他一直没女朋友是为了谁?还不就是她?现在倒好,倒打一耙,说起了她的不是。
景雅扭动着身子,用脚踹住他的胸口,萧琢华放开她腰上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你松开,欺负我是不是?”
景雅想把脚抽回来,却怎么都动不了。
“我欺负你?”萧琢华笑了笑,“谁对我动手动脚的?”
景雅突然脸一红,脚停止了挣扎,咬着嘴唇,声音逐渐小下去:“你放开,我要睡觉,不跟你玩了。”
萧琢华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他的目光缓缓地从她的脸上移开,然后慢慢地向下移动,最终落在了她那不安分的脚上。
脚趾甲是粉嫩的颜色,修长而纤细。萧琢华将那只脚握在了手中,他的手指微微收拢,正好将她的脚包裹在其中。
“你该剪剪指甲了。”
“我、我有空会剪的,你放开!”
景雅用力一抽,很容易就缩了回去,萧琢华从床头柜里拿出修理套盒,把她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在下面垫了张纸巾,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给她剪指甲。
景雅脸全红了,她之前明明和萧琢华做过比这更亲密地举动,同床共枕,窃窃私语,嬉笑打闹,却没有一样如现在一般让她心动。
“喂......”
“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萧琢华头也不抬,细心地剪。
“我觉得你很奇怪,为什么要帮我剪指甲?我自己来不就好了吗?”
“想剪就剪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萧琢华往她脚上吹了一口气,景雅指甲蜷缩,全身宛如过了一遍电流般抖了抖。
“但是我都没有帮你剪过什么......”景雅想,如果要她帮他剪指甲,百分之八十做不到,因为不习惯。
“有,我说有就有。”萧琢华把她的左脚放进被窝,把她的右脚依然搭在腿上,声音平缓有力:“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送我花,对我笑,送我红绳,还有领带、衬衣、袖口、手表、钢笔,还不够吗?”
“可你给我的东西更多啊。”景雅有些不解,“我这都是小东西,外面买得到的。”
萧琢华笑了笑,说:“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礼物,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雅的心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掌心微微出汗,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不敢直视他。
剪好后,景雅歪着头,看着他,说:“我发现你这个人跟读书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你读书的时候别人说你两句就脸红,夸你脸红,笑你也脸红......你现在成熟了很多,这些表情都看不到了。”
萧琢华也学用手肘撑在枕头上,歪头看着她,“那时候年纪小,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再怎么看都会不一样的。”
景雅说:“那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吗?”
“这得问你,”萧琢华直视她的双眼,“你是怎么想的?”
景雅还真想了很久,期间萧琢华一动不动看着她,也不怕手麻。他有的是时间,追求一个答案不过分。
“我一开始觉得在一起很奇怪,很尴尬,就像你的左手突然有一天说,喜欢你的右手,要跟它永远不分离。但问题是,它们本就是在一起的啊,从来都没分开过,何谈不分离呢?”
景雅觉得手臂发麻,干脆坐了起来,说:“我后来一直纠结刘衡的问题,你走之后的事情我全给忘了。番茄花说忘记就忘记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活了十多年还怕这一年的记忆吗?你是要长大的,十八岁的回忆对你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小段经历,总会有比一个人更重要的事情。”
萧琢华认真听着她说,时不时点头附和,在说到刘衡时,他的眉头皱了下,等她说完后,萧琢华开口道:“其实我以前很羡慕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和你一个班。”
“羡慕他?”
“恩,我记得那时候经常去你教室等你,我从窗户外面见过很多次你们说说笑笑的场景。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现在跟你说笑的人多了一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甚至想过转班级,从理科转到文科,当你们班的插班生。”
景雅像是触发了开关,大叫起来,说:“对上了!我就说有段时间你经常说什么要是和我一个班就好了,还说想在外面租房子住。我就觉得很奇怪,你理科成绩排年级前三,为什么想这个事呢?整天不想着考个好大学,总是说些有的没的。”
景雅狡黠一笑,“你在嫉妒刘衡对不对?”
“对,我就是嫉妒他,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很嫉妒他。”萧琢华嘴角弯着,眼底却散发着一股浓浓地不甘之意。
“哎?你嫉妒他干什么?嫉妒他学习比你好?”景雅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嘴上却开着玩笑,她还是觉得说出来会有点不一样。或者说,她宁愿自己想多了。
萧琢华咳嗽一声,眼睛恢复平常的神色,说:“你说得对,所以你总是让他给你辅导功课,而不是我。就连去超市,也得挑他没空的时候。”
“你别乱说啊,是你自己不愿意辅导我的,还不允许我问别人?再说你和我之间隔了一座教学楼,我怎么问你?飞过去?”
萧琢华的眼神越发温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看着景雅滔滔不绝的说着往事,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他嫉妒刘衡的原因哪是什么学习?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比他差,也不屑于比这个。他真正在乎的,是景雅喜欢他的那颗心。
他一想到这里,胸口就喘不上气,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凭什么他一出现,他和景雅的感情就出现了裂缝?从前只对他一个人好,如今却要把心重新分成两半,一半的分量都给他,凭什么?
他才出现多久?
他有时候又埋怨景雅对谁都好,心太好了也是一种缺点,像他一样对人划分亲疏远近不好吗?非得加上一个他。因此他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一下,过了这会儿就好了,景雅不会跟别人好。
他一直觉得,等一毕业他就表白,景雅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拒绝,而是会踌躇着说:“那我们就试试看吧,反正我们都很熟悉了,在一起也不算吃亏。”
他对景雅内心的反应揣摩了上千次,其中有九百次是他意料的结果。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名叫刘衡的人突然闯入了景雅的生活。他仿佛是从景雅的梦境中走出来一般,完美地契合了她对异性的所有期待和幻想。
刘衡不仅与景雅同班,更是在各个方面都展现出了令人心动的特质。他的存在就像一丛清新的栀子花,即使还未绽放花朵,那翠绿的叶子也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他每次想到这点,就嫉妒的眼睛充火,心里燥热,咬牙切齿地想,再忍忍,忍一年就好了,只要一读大学分道扬镳了,他与景雅的联系逐渐减少,她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他。
可没想到的是,没等到毕业,他自己先走了,而且是突然走的。他察觉到了景雅的不高兴,其实不光是她,就算是陈潇都有点惋惜地意思,他现在还记得陈潇说的那几句话:
“等你一走,幺妹儿和刘衡的关系就更好咯,也不晓得你看了会不会恼火。反正我觉得刘衡是挺安逸的,兄弟,你说你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你到底要搞啥子嘛?”
他当时真想过别走,但是景雅劝他,说是为了前途,他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他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他是有能力的,他有能力做个好男朋友,甚至是好丈夫。
他是最适合景雅、最喜欢她的人。
“喂,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景雅笑嘻嘻地戳他,萧琢华抓住她的手,说:“没什么,我在想......我赚的钱够不够我们生活的。”
“我以前在工地的时候,大家都劝我赶紧找个男朋友,说什么女生过了二十五就不好找了,我还不信。我说怎么会有人到了二十五岁都找不到男朋友呢?那时候我有钱了,人也成熟了,什么男生找不到?”
说到这,萧琢华就开始笑,他说:“说得也没错啊,你不光有了男朋友,而且还是个有钱的男朋友。”他特地把“有钱”两个字咬的很紧,生怕她听不出来。
“你别闹。”景雅用脚踢他,“我那时候跟着同事每周出去玩,看电影,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个叫袁方的女生吗?我俩当时上厕所都得一块去,我时常感叹,要是她是男生就好了,她要是男的我就嫁给他。”
萧琢华笑起来,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想法:“可惜她是个女生对吧?你对我说过很多次,可惜了,最终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他还是有点小骄傲的,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反正谁也抢不走他的女朋友。
刘衡算什么?景雅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喜欢的是自己。
一想到这点,他心中那汹涌澎湃的嫉妒之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渐渐恢复了平静。那原本波涛汹涌、浪花翻滚的海面,此刻竟变得如同一面毫无波澜的蓝色镜子一般,光滑如镜,倒映着景雅那如花似玉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