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尸体，绝大多数都是盘腿而坐，双手合十。
是的，哪怕死了，他们的尸体也依然保持着这个动作。
“可真虔诚啊。”张天宇说道，“在临死的时候，他们也还是做着成佛的大梦？”
金翅大鹏缓缓道：“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成佛的确是一种欲望。但对某些人来说，他们来到这里，走这个阶梯，只是单纯的出于对信仰的虔诚，没有想要成佛的欲望。”
张天宇问：“对信仰虔诚的目的又是什么？”
“很多。”金翅大鹏道，“有些是最单纯的虔诚，有的是将这种信仰当成一种心灵寄托，有的则是出于感恩或者感激之类的情绪。”
“毕竟【佛】真能救人，有些凑巧被【佛】所救之人，就会从此坚定不移的信仰，并将心中的感激化为虔诚。”
“但这种是少数，就像我刚才说的，绝大多数都是带着欲望而信，带着欲望而来。”
张天宇点头：“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断绝欲念。可【成佛】本就是一种欲望。”
“而且出于乞求佛祖降下平安财富等等目的而信佛之人，也是因为欲望才踏入佛门。”
“那么这种带着欲望而来的人，成佛的几率要小于真正虔诚的人吧？”
金翅大鹏笑了：“恰恰相反。有欲望的人，反而更容易成佛。”
“真正做到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你还成佛做什么？佛门需要的是无欲无求的人吗？”
“若真都无欲无求，那这三界之中，哪里还会有佛家的地位？”
张天宇挑眉：“好像还真是哈！”
金翅大鹏笑道：“无欲无求的真正虔诚之人，哪怕死了踏入轮回，来世他依然会虔诚信佛，源源不断的给我们供奉【信仰之力】和灵蕴。”
“可有欲望的人，你不满足他的欲望，他就不信你了。”
张天宇怒挑大拇指：“哎妙啊！”
金翅大鹏做出了最终总结：“你有欲望，且有能力，有用，你就有慧根。”
“除了虔诚、慈悲、心善之外，你一无是处，那你就没有慧根。”
张天宇问：“那悟性呢？佛家不是最讲究悟性的么？”
金翅大鹏反问：“真有悟性的人，会悟不到这一点么？”
张天宇无言以对。
金翅大鹏继续道：“你且再好好看看这些人。”
张天宇低头看去，没发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他看了一小会，刚要发问，突然浑身微微一震。
随后他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仔细观瞧，确认了他没有眼花。
他亲眼看到，每一位盘坐在台阶上的信徒，头顶都在若有似无的向外飘散着七彩色的光华。
这些光华汇聚成一道道七彩丝线，飘向灵山最顶峰处的那座宏伟的金光宝刹。
这种光华他很熟悉，因为前不久他就在丹炉那边看到过。
“这是......灵蕴！”张天宇沉声道。
“不错。”金翅大鹏说道，“信佛之人，自信佛之日起，每日吃斋念佛，供奉佛家，其实就是每日向我们供奉灵蕴。”
“信仰的越虔诚，供奉的灵蕴就越多。”
“等到他们灵蕴被吸干的那一天，他们就会安详的【坐化】。”
张天宇看着那些头顶冒出光芒的尸体，皱眉道：“这都已经死了，怎么还在供奉灵蕴？”
金翅大鹏笑道：“因为他还有来世啊。”
张天宇：......
金翅大鹏继续道：“这本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你信仰我佛，我佛给了你心灵慰藉，又或者在无意间【帮助】你完成了什么事，你得到了满足。”
“你因你的信仰而奉献出你的灵蕴，我们得到了满足。”
“这叫双赢。”
张天宇说道：“可消耗灵蕴会加速他们的死亡不是吗？信佛的人都死的早死得快，以后谁还会信佛？”
金翅大鹏道：“可现实并非如此，信佛之人，如果不遭遇什么意外或大病，一般都很长寿。”
张天宇皱眉：“这为什么？”
金翅大鹏笑道：“因为他们有来世啊。”
“他们的来世、甚至来世的来世，来世的来世的来世的寿命都加在了这一世，这一世的寿命自然就很长了。”
张天宇一脸匪夷所思：“可他们知道自己好几世的寿命都没了，还会再信佛么，他们难道不会......”
说到这，张天宇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看来你想明白了。”金翅大鹏笑道：“就算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就算他们在地府漫长岁月的每一天中都懊悔不已，愤恨咒骂，那又如何？”
“奈何桥前，一碗孟婆汤下肚，出生后，他依然是虔诚的信徒。”
“除了我们之外，有谁知道他少了好几世的轮回？”
张天宇点头，捏着下巴笑道：“嗯~妙啊！难怪猪哥说你们比天庭更阴，更难对付，更牛x，我之前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我还在想你们灵山会不会也有丹炉，现在我明白了。”
“你们灵山压根不需要丹炉，天地轮回就是你们的丹炉。”
金翅大鹏：“哎~，不要老是‘你们灵山’，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佛门中人。”
“别以为我看不到你身上的佛缘。”
张天宇一拍脑门，想起来自己身怀佛门功法《三世寂灭经》，并且已经完全掌握，所以说起来没错，他的确是佛门中人。
金翅大鹏继续道：“你既是仙，也是佛，就不要老是想着把自己择出去了。”
张天宇道：“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我没这么下作。”
金翅大鹏点头：“是这样的，但我只是希望你能认可自己的身份。”
“蝼蚁如何战胜神佛？”
“很简单，首先要自己成为神佛，才能拥有对抗神佛的实力和资格。”
“这一步你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你要做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坚守住你自己的本心。”
张天宇：“我会的。”
金翅大鹏笑道：“回答的很快，说明你有决心，这是好事。”
“但很多事情，不是靠决心就能完成的，而且，所谓的【决心】也是有保质期的。”
“三千世界，乱花迷眼，欲望无穷。”
“世人皆有欲望，因为哪怕只是最基本的生存，那也是欲望。”
“你这条路很难走，以后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和抉择，我只希望，在任何时候，你都能像今天一样，”
“永远恪守你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