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轻嗅,香味驱散了书房里的沉闷,紧接着的甜意让人莫名的愉悦。
感觉浑身的筋骨都被这香气熨帖舒展。
“有茉莉花的清新,还混杂着一丝甜,比那些寻常古板的香要鲜活多了。”
“诶?你拿了茉莉花来做香?”
瑥羽点头,眸子中星光闪烁,
“选的是七月采的整朵茉莉干花,捣碎研磨成粉,依照古方加了龙诞香、奇楠沉香,用蜂蜜和雪莲花香膏隔水融化,依次滴入香粉中用竹筷搅拌,制成香泥。”
“最后一个步骤是瑥羽打香篆点燃,殿下就能闻到这股香气了。”
屋内的光线似乎也因这香气变得柔和起来。
她笑道,“虽说前面制香泥的功夫繁杂,用料也珍稀,但我看还是最后一个步骤最为要紧。”
“必须是瑥羽打香篆点燃,我才能赏得这佳作,是也不是?”
瑥羽嘴角上扬,下巴轻抬,神色间颇有些自得。
他轻轻应了一声 “嗯~”,尾音高高翘起,宣告自己的独一无二。
那模样好似在说,要是少了他,这香便失了灵魂。
长身玉立,周身散发着舍我其谁的骄矜。
楚乐仪心底慨叹,眼前这人,端的是瑶林琼树,风姿绰约。
与那个广铺暗桩,千里筹粮,拼杀回京,操纵崇川烽烟的人,竟是同一个人。
对了,他还曾想为她报仇谋杀皇子……
进可布控千里,退可调香弄墨。
这行事风格,怎么看怎么像情感都置于锋刃之上的江湖侠客。
爱也炽热,恨也凛冽。
她嗅着空气中舒缓的甜香,与他闲聊起来,
“我看你当个江湖侠客最好,自由自在,与你之前游历名山大川的愿望极相符。”
“这深宅院落,还是套牢你了。”
瑥羽正沉浸在公主的称赞中,满心甜蜜。
冷不丁听见这样的话,笑容瞬间僵在俊脸上。
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赶他走?
脑海中闪过洛泱的身影,一股无名火 “噌” 地一下冒了起来。
洛泱一来,什么都变了!
疾步绕过书桌,脚下的步子又快又急,带起一阵风,桌上的纸张飘下几张。
靠近了就伸出手,一把拉起她的手,“我哪都不去,就在殿下身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丝强硬。
“您想要洛泱那样的,瑥羽也可以装扮。”他委屈着。
“殿下别想着抛了我。”话音刚落,他猛地将她从椅子中捞了起来。
楚乐仪惊呼一声,下意识挣脱,“瑥羽!”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开。
下一刻,她就被放在书桌上,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于自己与书桌之间。
倾覆身子,幽幽的视线紧紧锁住他,目光几近穿透她。
委屈、不甘、还有浓烈的酸,
“还是说殿下乏味了深宅的乖卿卿,想换成烈性的,辣的?”
他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腰,寸寸靠近,呼吸间带着颤抖。
楚乐仪将将坐稳,正要斥责瑥羽的狂放之举。
刹那间呼吸被吞没。
周遭光影、气息,都被瑥羽的疾风骤雨隔绝。
铺天盖地是两人剧烈起伏的呼吸。
眼前景象变得朦胧不清,她被卷入一场惊涛骇浪的旋涡。
被裹挟着,不断沉沦,越陷越深。
她的身躯本能地挣动,双手下意识地推拒瑥羽的胸膛,
“我的信!被压住了!”
瑥羽早就将那两封信划拉到一边去。
他爱意正盛,痴缠不休。
“殿下,信重要,还是我重要?”
楚乐仪安静一瞬,想了想。
“您还要思索?”
瑥羽气不过,将身子强行挤入她的裙摆间,抱的很紧。
呼吸落在她耳畔,软糯撒娇说着狠话,
“思索也无用,只能是我。殿下,只能是我。”
“昔日有人为我卜卦,也曾言道,我当逍遥于江湖,无羁无绊,快意恩仇。”
“可卦象之中,亦可能会出现一人,改了我的志趣命途。我原本对此一笑置之。”
“方才与您亲昵,我才突然想起那卜卦之人所说。”
他与她额头相贴,轻轻蹭着她的鼻尖,
“那人说我若有了牵挂,就只能甘心沉沦,做那痴情种。”
瑥羽轻轻啄着她,
“再不会浪迹天涯。”也难得逍遥自在。
“您既已收留了我,就不许丢掉我。”
最好是囚着,困着,永远绑缚着。
才能喂饱我的痴。
……
楚乐仪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因为有了洛泱的对比,多少有点为他可惜。
“如果你没那么重的牵挂,岂不是就可以大展……唔……瑥羽!”
她推不开,被迫迎来一波像是小兽的“撕咬”。
……
“我可以同你一起啊。”她气喘吁吁的为自己挣出一点空隙,“我们沿着江去,再行路回来。”
“你不想浪迹天涯了,我还想呢。整日勾心谋取功利,总要喘口气不是?”
瑥羽心情混乱,嘴唇红润的似要滴血。
还没明白她说的意思,“一起?去哪?”
“正好你母亲忌日也快到了,你不想回江南一趟吗?”
她拉着他的腰带往外扯,想让他远一点,别贴的那么紧。
楚乐仪补充道,“我们可以走水路,既快且稳。舟行碧波之上,赏两岸青山如黛。”
“待归程时,就骑马或乘车,穿行于钟灵毓秀之间,尽览山河。”
“好不快哉。”
瑥羽不免想到先前的猜测,怔怔的望着她,“您,是为了陪我吗?”
楚乐仪笑的明艳,“才不是,我是想看看你的家乡,想知晓你过往。”
“万一你家中还有个童养媳,或是小青梅,那我可有戏看了。”
瑥羽红了眼眶,心中酸麻,紧抱着她的胳膊也稍微松缓下来。
抿了抿嘴故意嗔道,“哪有您这样的,我家中若是还有别的女子,您竟然要看戏!”
她捏着他的下颌,观赏他的姿容,
“当然要看,看看你与她,谁更美。”
瑥羽轻愁的瞪她,“没有的事,没有什么她,殿下净说瞎话。”
“你看,还经不起比较了,心态失衡……”
“明明就是您乱说,没有童养媳,也没有什么青梅,我自小读书时往来于书院,经商时往来于店铺,规矩甚严,从不招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