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道：“既然公主喊老夫一声师父，那老夫就厚颜认下了。”
原成聿见着平和的场面，也是松了口气。
谢阁老跪在宣武门下的时候，原成聿也殚精竭虑得很。
谢阁老要是真这么梗下去，公主杀阁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谢阁老死于公主的手，谢祁与谢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效忠裴芝。
这对裴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先出去吧，老夫有些话，还想私底下与公主商谈。”
原成聿跟谢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朝着裴芝跟谢老作揖，然后转身离开。
谢祁就站在养心殿的门外，原成聿打量了谢祁一眼，然后往谢祁身边靠近了几步。
谢祁察觉到，往后退了两步。
“你一身血腥味，离我远一点。”
原成聿还真下意识去闻身上的味道，随即才想起来，他昨日回家沐浴更衣了。
今日他起床后就直接进宫了，哪里都没去。
原成聿也不客气地冷讽了一声：“嗤。”
谢祁这话，无非就是在讥讽原成聿而已。
“怎么，你看我能在公主面前效力，所以羡慕了？”
谢祁懒得搭理原成聿，只一味地往前挪动。
静默了片刻后，原成聿才开口，“不管怎么说，今日谢老是过来求和的，我心中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我是真不想你与公主成为敌人。”
谢祁这才回头看向原成聿，“我与公主成为敌人，你不应该开心才对？少一个人跟你抢公主了。”
原成聿笑了一声，“时至今日，我要还为了这种事争风吃醋，就显得不配待在公主身边了。”
这些日子，原成聿看着公主掌握了生杀大权后，表现出来的威严。
他看出了，公主的谋略，公主的胆量。
“我原以为，在你家事情上，公主会退一步的。”
谢家百年世家，要是公主与谢家示好。
公主应当能更加快速地稳坐王位。
“那你还真看错她了。”谢祁接话道：“她要坐上这个位置，就不会在容忍自己被人给拿捏了。”
养心殿内，谢老先是夸赞了裴芝一番。
说他见裴芝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裴芝非常不一般。
这种恭维的场面话，裴芝不过听听就算了。
“我那个儿子，年纪也大了，老夫看着他也不合适在朝为官了。”
谢老紧接道：“等着朝堂稳固后，老夫会让他主动辞官。”
裴芝微微挑眉，谢阁老如今还跪在宣武门之下，无疑是在挑衅裴芝。
谢老也明白，谢阁老就算还是在朝中，裴芝也不会重用谢阁老。
不如让谢阁老主动离去，省得碍了公主的眼。
“老夫年轻时，便只是想做一个教书先生，没成想，现在一头华发，也没实现这个愿望。”
“等回头，老夫回府中，便让府中的晚辈帮我办个书院。”
“老夫之下的三代，除了谢祁，一个个都给老夫去书院中当个教书的先生。”
裴芝听到这里，脸上才有了些变化。
谢老的意思是，他下面的三代，那就是谢阁老一代，还有谢祁一代。
再来，就是谢祁这一代生下的孩子们，都不能入朝为官。
裴芝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谢老能获得这么多人的尊重。
谢老懂得取舍。
谢老明白，谢阁老今日此举，惹的裴芝不满。
为了保谢家一大家子的平安，谢老激流勇退。
有句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留下谢祁还在朝堂中，一来，不算是断了谢家的根基。
二来，也算是替裴芝保全了名声。
不让裴芝落下个赶尽杀绝的名声。
裴芝假模假样道：“太傅既然执意如此，本宫也不好强求了。”
“阿祁他这个人，从小就聪慧，却也算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还望公主日后，对他好些。”
谢祁是个实心眼的人？
这还真是长辈对自己晚辈的滤镜了。
裴芝怎么看，都觉得，谢祁是个蜂窝煤，都是心眼呢？
谢老做了如此大的让步，这点事，裴芝还不至于小气地拒绝了。
“谢老放心，只要他还愿意待在本宫身边，就还算是本宫的自己人。”
裴芝这个人，没什么别的好，就是愿意善待自己身边人。
有了公主的保证，谢老也算是安心了。
谢老今日的目的，也达到了。
裴芝亲自送谢老出了养心殿，谢祁就在外等着。
谢老道：“走吧，去接你的父亲回家。”
谢祁点了点头，走之前打量了一眼公主的脸色。
见着公主脸色平和，见着他看过来，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让谢祁瞬间有些受宠若惊。
谢祁这几日，是真不好过。
公主与谢家打擂台，谢祁夹在中间，自然是煎熬。
他一方面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一方面，谢祁也不能让公主退步。
谢祁担忧，要是真逼急了公主，公主手起刀落，他跟公主，就真是成了怨侣了。
原成聿见着谢祁走之前，还跟公主眉目传情，挪动了脚步，挡在了谢祁跟公主之前。
谢祁瞪了原成聿一眼，搀扶着祖父离开了。
裴芝让人派了轿子，免得谢老这么大年纪，累到了。
谢老看到了跪在宣武门之下的谢阁老，叹了口气。
谢祁扶着谢老从轿子上下来，谢阁老抬头，发现竟然是自己久居屋中的父亲。
“父亲，您怎么来了？”
谢老：“老大啊，你啊，真是糊涂了，跟为父回府吧。”
谢阁老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忤逆父亲的意思。
谢祁亲自上前，扶起了父亲。
谢阁老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谢老看着也只是叹了口气。
谢阁老满面通红，自觉在父亲面前丢了个人。
一路到了谢府，谢祁让人给谢阁老弄了点好消化的食物。
谢阁老已经几日没吃东西了，看到这些，眼睛都放光了。
“宫里那位不是说了，只给我喝药，不能给我吃的？”
谢老敲了敲桌子，“你先吃，吃完再说。”
老父亲发了话，谢阁老这下不再犹豫，大刀阔斧地吃了起来。
吃饱后，谢阁老慢悠悠地喝着茶，脸上的神情都是舒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