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轧机图纸和特种钢材的冶炼工艺一样，是新日铁的核心商业机密，是不可能拿出来分享的！”斋藤四郎断然否决道。
“斋藤君，既然委托方提出了以市场换技术的要求，你们总得拿点什么出来，这么大一个项目，就算我想给你，也得有个可以服众的理由吧？”莫铮说道。
“我们可以提供一部分1700毫米轧机生产线的热轧连铸技术……”斋藤四郎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汉江钢铁公司早在七十年代初，就引进了1700毫米轧机生产线，提供这种落后两代的技术不合适吧？”莫铮说道。
“到现在为止，汉江钢铁公司也没有掌握这项技术，热轧连铸技术，对内地钢铁企业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斋藤四郎不无得意的说道。
“我觉得2500立方米高炉也应该交给中国人自己来建，日方负责技术指导即可，这样也能节约一大部分成本……”莫铮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以中国人的冶金工程水平，很难独立完成2500立方米高炉的建设，尤其是在这种海边滩涂的软土基上，如果中国政府有这样的需求，我们可以在完成东海钢铁一号高炉的建设之后，由中方来完成二号高炉……”斋藤四郎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开始探讨合同细节。
莫铮对会谈结果还是相当满意的，至少新日铁拿出了不一样的态度，同期历史中，因为没有竞争对手，日本人最终利用日文合同陷阱，跟冶金部玩起了文字游戏，谈好的价格下，用落后两代的1700毫米轧机生产线，取代2050轧机生产线……
斋藤四郎心满意足的离开，有一种飞了的鸭子，又重新回到锅里的感觉！
“莫先生，您不会真的准备把这个项目交给新日铁来做吧？其中一旦牵涉到商业贿赂和利益交换，很有可能会受到联邦政府调查的！”勒夫脸色凝重的说道。
“你想什么呢？东海钢铁公司一期工程项目，咱们只有建议权，没有最终拍板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打开局面，让更多冶金装备供应商进入到细节谈判中，而这个斋藤四郎无疑是一个最合适的催化剂！”莫铮说道。
“我就不信，一个上百亿美元的项目，他们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无动于衷！”勒夫说道。
“勒夫，你是德国人，可能不太理解欧美装备巨头的傲慢，他们对发展中国家的技术歧视已经深入骨髓，如果这个超级大项目，是美国或者英国人发布的，他们早就一拥而上，各显神通的去竞标了！中国的就不一样了，他们首先会心有灵犀的建立价格联盟，然后等着中国人主动上门，求着他们卖设备……”莫铮说道。
“他们就不怕项目被人抢跑了？”勒夫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些年被日本人抢跑的项目还少吗？一个超过100亿美元的超级项目，居然会有竞标企业不愿意提供甲方能够看得懂的文字版本？你能想象吗？欧美跨国巨头不是一向标榜客户就是上帝吗？”莫铮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莫先生，如果西马克、奥钢联等跨国巨头，都不愿意提供中文版本的竞标方案，我们是不是找人过来自己翻译？”勒夫有些犹豫的问道。
“不惯着他们！这一点不会改变，所有不能提供中文技术文件的竞标方案，一律废弃！我不管他们是多大的跨国巨头，想要吃这块大蛋糕，就得按照咱们的规矩来！”莫铮冷声说道。
“可是委托方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这么做不是自己增加难度吗？”勒夫问道。
“不容置疑的强势，也是一种谈判技巧！”莫铮意味深长的说道。
“莫先生，我明白了！这些跨国巨头坚持不肯采用中文版本的竞标方案，其实是在跟咱们博弈，谁要是妥协了，接下来的谈判中，就会落于下风……”勒夫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莫铮拍了拍勒夫的肩膀，用中文调侃道。
勒夫一脸茫然的看向莫铮，他已经决定开始系统的学习中文了。
“勒夫，你把这些设备都发一份询价函！这才询价范围扩大一些，包括施罗曼、曼尼斯曼、欧姆科、瓦格纳、班宁在内的欧洲中小冶金设备供应商，都分别发一份……”莫铮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递给勒夫之后嘱咐道。
“莫先生，这么做不太妥当吧？”勒夫仔细看完莫铮递过来的文件之后，有些犹豫的问道。
“理由呢？”莫铮问道。
“这些装备企业都是奥钢联、西马克、阿涅利的主要供应商，我们直接向他们询价，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我们这是刻意给总包商施压，这么做有没有效果就不说了，反倒让人觉得有点小儿科……”勒夫说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些设备一定是东海钢铁公司一期工程的设备？”莫铮问道。
“非常明显啊！您想要询价的设备清单中，除了四锤头径向锻压机和辊锻机之外，剩下的都是长流程炼钢的主要设备，难道您手里还有其它的委托单？”勒夫问道。
“你什么眼神儿？不是还有粉末压机、真空感应熔炼炉、电渣重熔炉和真空电弧重熔炉吗？这其中有些是委托方需要的设备，有一部分是我们汉森投资扩大产能需要的设备……”莫铮说道。
“莫先生，这些设备我大概看了一下，价格可不便宜！汉森投资刚刚收购了奥迪汽车联盟和三家金属切削设备公司，到现在为止，汉森投资控股的房地产公司、汽车公司、钢铁公司、陶瓷公司、金属切削设备公司都是重资产运营模式，这样快速的扩张，又缺乏稳定的融资渠道，资金链的压力会不会很大？”勒夫不愧是审计公司出来的，一眼就看出了汉森投资面临的风险……
“你有什么想法？”莫铮听出了勒夫的弦外之音，饶有兴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