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
得知皇帝到来的消息,在家中惬意陪着自家夫人喝茶赏花的季延只觉得头晕目眩。
朝堂上再怎么骂小暴君那都是他身为臣子的一腔热血,可现下不在朝堂上,季延是有点怕见到裴尧的。
他当即跳了起来:“那小暴……皇上可有说明来意?”
门房自然不清楚。
季夫人见不得他这副老鼠见了猫的恐慌样,淡定吩咐。
“快,将皇上请进正厅,就说我和老爷随后就到。”
正厅里。
净公公看着淡定坐在主位喝茶的皇帝,心底忍不住腹诽:不是不想见人吗?
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
你但凡再坚持一下呢?
唉!
他又暗自叹气。
还以为淑贵妃会是唯一的例外,没想到,季二公子竟然也入了皇上的眼。
皇上跟季家这都是什么孽缘?
“皇上来访,老臣有失远迎,还望皇上勿怪。”
季延携夫人匆匆到来,一进正厅,便结结实实行了一个大礼。
“爱卿平身。”
裴尧淡定抿了口茶,想到季求柘平日在家也会喝这茶,就觉得这平平无奇的茶味多了丝醇香。
“不知皇上到来所为何事?”
季延看皇上穿着素色常服,便觉得裴尧这次来他家应该不是为了正事,而是私事。
可季家和皇帝唯一有可能牵扯到的私事,就是在宫中为妃的季明月了。
难道皇帝已经知晓了季求柘的身份,现在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不对,宫中许久未有动静,要真出了事,他那嚣张跋扈的二儿子早就闹翻了天,不至于还能让皇帝有耐心来季府私下处置。
裴尧暗自打量着季求柘生活地地方,道:“朕此次来访,还真有件事。”
净公公主动接过皇帝的来意说明:“敢问季大人,贵府二公子可曾在家?”
竟然是来找季求柘的!
季延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会来找,就说明季求柘在宫中并未暴露。
可人这会儿人还在宫中呢!
他身为老父亲都快两个月没见着那个逆子了,皇帝要见,他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把人给搞回来呀?
季延想到前些日子小皇帝特意将自己留在殿内问起季求柘,就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回皇上,也是不巧,犬子近日不在家中,归期未定。”
不在家。
裴尧没来由感到一阵失落。
所以他不来找他,是因为不在家吗?
还是故意躲着他,不愿意再见他了?
不是说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吗?这难道就是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爱?
裴尧自嘲轻嗤,觉得这一个月来寝食难安的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他是天子,竟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一名男子虚无缥缈的爱牵肠挂肚,何尝讽刺?
他再也忍受不住,放下茶盏起身道:“既然人不在,那朕就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直到素色身影快要消失不见,季延夫妇才反应过来,忙跪下高呼:“恭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季嫦娥行至花园,恰好撞见正在出府的裴尧。
她是二品大员之女,往年宫宴曾多次见过裴尧,被钦点为妃后,也曾被爹娘按着熟记裴尧的画像。
因此在府内遇见,一眼便认了出来。
“嗯,平身吧。”
“是。”
没能见到季求柘,裴尧对季府其他女眷都无甚兴趣,刚要走,瞥见季嫦娥和季明月足有八分相似的脸,脚步一顿
“敢问姑娘芳名?”
季嫦娥没敢抬头看裴尧,方才迎面遇见,她就察觉出这位君主似乎情绪不佳,她都要怕死了。
“臣女季嫦娥。”
裴尧终是不感兴趣地‘嗯’了声,便径直离去。
等人走远,季嫦娥才松一口气。
还好当时她没入宫,暴君的气场实在强大,她方才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这样冷酷的暴君也瞧得上,她二哥哥果然不愧是她季嫦娥最崇拜的兄长!
眼光就是独特!
【宿主,反派出宫找你去了。】
清和宫。
季求柘刻戒指的手一顿,唇角绽放出一个愉悦的笑意。
他用水将玉戒指上的灰烬洗去,又用打磨石细细将戒面抛得光滑细腻,这才寻来一个小木盒,珍而重之地将戒指放进去,放于随身携带的香囊内。
当夜。
裴尧又一次将那幅被他触摸得有些旧了的画卷展开,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纸上人的五官,在那薄薄的朱唇上停留片刻,眼底的思念愈发浓重。
夜深人静时,深藏在心底的情绪总会挣脱牢笼跑出来作怪。
他就这样怔怔瞧了这幅画许久,直到察觉后背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来人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腰身。
裴尧一时间不敢动,还以为自己思念太甚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刻在记忆里的磁性嗓音贴在耳畔低语:“皇上是在想我吗?”
裴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清冷松香包裹全身,叫他多日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于实处。
随之而来的,便是波涛汹涌的,名为委屈的情绪。
他回头揪住来人衣襟,狠狠吻上他的唇。
季求柘任由他予取予求,如同潺潺流水般包容怀中人带着狠厉的进攻,还配合地将圈在腰上的手紧了紧,好叫他吻得尽兴。
直到一吻毕,裴尧看着日思夜想的脸,气喘吁吁。
季求柘语带揶揄:“多日不见,皇上可有想好?”
裴尧意乱情迷的脑子突然变得清明起来,他看着这张越发俊美的面容,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季明月和季求柘,他该如何取舍?
他不知道……
望着他躲闪的眼神,季求柘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既然皇上未曾想好,那我下次再来。”
他说着,松开裴尧的身体就想走。
裴尧的手自动缠住他的腰身,“别走。”
季求柘不动了,问:“我不走,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我?”
裴尧干巴巴答:“做朕的男宠……一直留在朕的身边。”
“可得不到想要的,我无法留在这里。”
季求柘将裴尧的手掰开,嗓音温柔:“皇上早些安歇,我下次再来。”
“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永远是被动的一方,这个人想来何其轻易?可若他不想来,他甚至连着都找不到他!
裴尧绝望地看着他:“整整一个月了!”
“季求柘,你一个月都不来,既然接受不了和别的女子分享朕,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你存心在耍朕吗?
朕告诉你,朕对你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不要仗着朕纵容你就为所欲为!”
季求柘离去的背影微滞,他偏头,眼底似有化不开的哀伤。
“原来这便是皇上的心里话吗?既如此,那我便消失好了。”
他说着,抬脚就要走,却听到了一道极细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