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三米、五米、十米!
申吉站在凶刀上,身体逐渐找到了一种平衡感,肌肉不再紧绷,呼吸也更加顺畅了。
约莫升到二十米高后,凶刀慢慢下降,而后又飞起,起起落落三四次后,开始朝前飞行。
“成了?!”
猪鱼蛋惊讶不已,若非它莫名其妙悟得了一丝剑意,想要御剑飞行几乎不可能,这种神通绝非靠蛮力可以掌握的。
“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大老爷天资绝世,学会御刀飞行这种小神通不就跟吃饭饮水一般简单吗?”
大黑猪不放过任何打击猪鱼蛋的机会,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学会御刀飞行的是它。
“唰!”
半空中,申吉驾驭凶刀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当。
他不再弓着身子,而是挺直了脊背,双手背负在后。
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却赋予了他洒脱、豪放的气质。
天上那万丈光芒,更是为他披上了最华丽的金装,远远看上去,宛若神仙下凡。
“飞一般的感觉!”
申吉抬起右臂,感受着劲风从指尖拂过的感觉,长久以来隐藏在心头的暴戾之气在这一刻好似烟消云散了,不复存在。
此前,借助罡气凝聚而成的凤凰翼,他也能做到短暂滞空,却无法如今天这般般随心所欲。
想去哪,就去哪。
此时此刻,他的心意与凶刀相通,刀仿佛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化为翅膀,载着他飞翔。
“俺再飞飞!”
看着申吉飞得起劲,猪鱼蛋心痒难耐,踩着赤霄剑也飞上了天空。
一时间,刀剑齐鸣,人猪齐飞。
“好威风!”
地面上,洪易双眸闪闪,羡慕极了。
“俺也要练剑!!!”
大黑猪眼睛红红的,鼻端吐出两道白气,它下定决心一定学会御剑术,圆一下上天的梦。
它,要做一头飞猪!
若是猪鱼蛋听到它的心声,定会嗤之以鼻,怼道:练剑,这还用练吗?这不是大老黑你天生就有的吗?贱!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一条长长的车队赶了一天路,终于来到土阳镇地界。
车队里人员混杂,并不同属,他们大都是土阳镇附近的药商,受命运送药材来此交差的。
当然了,镇阴司肯定是许下了重利,不然谁会大老远运送药材过来?
药刚一送到,花公公便派人过来只会申吉一声。
于是,申吉再次回到了镇阴司的驻扎地,虽然此地之前被容嬷嬷等人击毁了,但是修修补补后还是可以住人的。
土阳镇中的瘟气消失了,但是存活的人病灶还在,花公公等人寸步不敢离开,生怕有人瞎跑出去,导致瘟疫再次传播开来。
活着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五千余人,原本是有将近万人的。
但是申吉与圣虚公子的战斗实在太骇人了,连花公公等人身处战场外围,都受到了影响,何况那些普通人呢?
得知这个消息,申吉沉默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些事情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生与死……”
申吉坐在一堆篝火旁,看着不断往天空蹿动的火苗,思绪万千。
“尊上,俺好了,身上的蘑菇消失了!”不远处,猪鱼蛋兴高采烈的冲了过来,嗷嗷叫唤着,兴奋极了。
别看它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就算死了也不吃屎,当药真的出现在它面前时,它吃的比谁都快。
“你吃屎了。”
冷不丁的,大黑猪出声道。
“大老黑,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猪鱼蛋闷哼了一声,一腔喜悦被浇灭了大半。
“你吃屎了。”大黑猪冷幽幽的说道。
“……”
猪鱼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焰,在这个病体痊愈的大好日子,属实没必要生气。
“你吃屎了。”大黑猪再次开口。
“日你个仙人板板,你找抽是不?!”
是可忍,孰不可忍!猪鱼蛋气愤不已,大好心情就这般被破坏了。
“略略略!”然而,此刻大黑猪就待在申吉身旁,猪仗人势。
二猪吵归吵,却不敢在申吉面前太过放肆,只是打着嘴炮而已。
此刻,申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思索着“生与死”的人生哲学问题,根本没注意到二猪满嘴的火药味。
不然的话,他定会各削一顿。
时间一点点流逝,申吉面前的篝火堆也越烧越小。
突然,土阳镇中突然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喊声。
“呜呜,你们真是好人啊!”
“谢谢青天大老爷!”
“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
申吉被惊醒,望向土阳镇,眸光有些复杂。
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自认可以杀伐果断,自认可以冷酷无情。
但是,有五千余人因他而死,即便不是他亲手所杀,却让他有种负恶感。
“漫天仙佛或许可以无视脚下蝼蚁的死活,但是我,好像不行……
若我非人,应是可以的。”
他站起身,轻声呢喃,而后又将目光投向无垠的星空。
在那天际外,是否有一个无忧乡?没有痛苦,没有死亡,只有无尽的快乐。
“这年头,哪都不安全,好好的土阳镇如今却只剩下几千人。”
“谁说不是呢,咱的家乡-金阳镇,近来也是诡异横行,无数人惨遭横祸。”
“哎,俺家乡水阳镇目前的状况就比土阳镇好点,你们是诡异横行,我们这边则是快要被一群河蚌占领了。”
“什么河蚌?异兽?”
“镇阴司的老爷们将其命名为惑心蚌,难缠得很!”
一群人聚拢在篝火堆旁,谈天说地,交流见识。
他们都是运送药材过来救援土阳镇百姓的药商,如今天色已晚,就先在镇阴司的驻扎地歇息一晚。
“惑心蚌?”
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申吉灵机一动,想起了当初在龟甲山中击杀的一头河蚌,据姬大德所说,就叫惑心蚌。
而且,他还从河蚌体内得到了一枚蚌珠,名曰清明珠,可凝神静气,预防走火入魔。
“啪!”
他开启源宝囊,一枚珠子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原本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的清明珠已经变成了一枚血珠,拿在手心,内心会不自主的躁动起来。
当初在龟甲山中,他一路血战,身上的戾气何其恐怖,清明珠因此吸收过量,彻底失去了清心凝神的作用,变成了一枚魔珠。
可让人变得躁狂的魔珠!
“申家人的天命啊……”
他颠了颠手中的蚌珠,眸光明灭不定。
随着修为的增长,他越发感觉难以控制战斗中的自己。
凶狂、暴躁、毁灭的情绪,在带给他一往无前的勇气的同时,也让他逐渐失去了一些“人性”。
他要做持刀人,而不是被“刀”所控制!
“水阳镇来的壮士,过来一叙。”突然,申吉开口,邀请之前谈论惑心蚌的那个人过来。
围拢在不远处篝火堆旁的众人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一脸惊诧。
“我?”
一个膀大腰圆的持刀大汉用手指了指胸口,有些不安。
“没错。”申吉点头道。
闻言,持刀大汉不敢怠慢,一顿小跑冲上山,来到申吉身前,紧张道:“见过申千户,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
像他们这种人,耳目最是灵通,对于镇阴司大人物的样貌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
特别是申吉这种在土阳镇一战定乾坤的绝顶高手,更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对象。
“详细讲一讲水阳镇的蚌祸。”申吉递给壮汉一杯温酒,示意他放松些。
“多谢。”持刀壮汉灌下一口酒,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
“天变之后,我们镇的明月大峡谷就充斥着浓郁的雾霭,进谷之人无一人能活。
后来,才知道里面诞生了一堆异变的河蚌,分泌出的雾霭可致人昏迷。
最初的时候,里面的雾霭只有一种颜色,慢慢的就变成两种、三种,四种。
而如今,已是五种。”
“五种?!”
闻言,申吉瞳孔猛缩,之前他杀的那只惑心蚌分泌的雾霭只有三种色彩,实力便与金刚境武者相当。
再加上两种色彩,那惑心蚌中的王者的实力岂不是与武道天人境等同?
“没错。”持刀壮汉点了点头,叹气道:“若它们老老实实呆在明月大峡谷中,就算是六种、七种也不碍事。
但是,在五日前,雾霭变成五种颜色后,就开始从明月大峡谷扩散开来。
一夜之间,就侵蚀了水阳镇五分之一的土地,无数人在无声无息中死亡,尸骨无存。”
“竟如此!”申吉大吃一惊。
“而且,惑心蚌已经从明月大峡谷离开,不断移动,水阳镇很多百姓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离开故土。”持刀大汉沉声道。
“移动?那群惑心蚌是在觅食?还是遭遇了什么变故?”申吉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持刀壮汉回应道。
“许久没吃蚌肉汤了,真是想念啊。”申吉舔了舔嘴唇,陷入了回忆之中。
第三天清晨,乌云滚滚,雪花飘飘,天空一片阴霾,死气沉沉。
歇息了两天后,申吉的精神缓了过来,但是使用了“一念花开”后的后遗症还在,他的血气衰弱了几分。
现在,一般的宝药对于申吉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难以补足他的气血。
还好,王红豆知道他在守望山以及土阳镇的功劳,派人送来了一株极为珍贵的血龙参。
此外,还有多本高阶武道功法,例如《吸天大法》、《九阳九阴功》、《太玄剑》……
其中对他最有用的是《太玄剑》,他正愁无功法来驾驭圣虚九剑,真是瞌睡给了个枕头。
当然了,洪易作为解除土阳镇瘟气的大功臣,自然也少不了奖赏,除了一个名为“青囊令”的官职,还有一套极为珍贵的软胄甲和一源宝囊草药。
“申千户,你托我追查兰希的事情依旧没有任何眉目,他并未回到相思镇。”
直道上,花公公过来送行。
“希望他能逢凶化吉吧。”申吉摇了摇头,又道:“等我归来,咱们再把酒言欢。”
“那可说定了!”
花公公勾着兰花指笑呵呵的回应,而后又摆正了脸色,道:
“水阳镇那头惑心蚌应该已经达到破壳境,若非必要,切莫主动招惹。”
“放心,我从不主动招惹其他人或物。”申吉笑了笑,信誓旦旦的说道。
闻言,花公公嘴角微微抽搐,不知该说什么好。
“轰隆隆!”
大黑猪迈开步伐,载着申吉等正式起程。
直道两旁,群山连绵不绝,宛若两条起起伏伏的雪龙在为申吉护道。
看着这壮丽的山河,申吉的心情慢慢归于平静,抬手取出王红豆送给他的《太玄剑》。
“我李太玄,唯有一剑,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断江,摧城,开天!”
秘籍开篇并不是功法,而是着书之人的自述,不得不说,这位名为“李太玄”的剑道大师,确实霸气。
字里行间皆透着一股凌厉的剑锋,即便是申吉,此刻的心弦也被拨动。
“余纵横天下三百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无可奈何,踏天而去。”
简简单单几句话,道出了这位绝世高手心中的孤独与寂寞。
“无敌真寂寞?”申吉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位前辈如此空虚。
“踏天而去,天?”
他看到最后,心中悚然,不知这位前辈所说的“天”与金色骷髅老祖宗所言的“天外之人”,以及梦貘鹿的“天外天”是否是相同的“天”。
继续往下翻,可惜李太玄的自述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则是他创造的功法。
正文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笔画,像是一柄柄长短不一的剑。
有的剑尖朝上,有的向下,有的斜起欲飞,有的横掠欲坠,或横或直,或撇或捺,非常古怪。
申吉第一眼看上去,感觉有些杂乱无章。
不过,骨文的复杂程度可比这些笔画大多了,他都可以弄明白,对于这些混乱的剑形笔画他还是有自信悟透的。
翻到《太玄剑》的最后,有一部像是诗歌的心法。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