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打量着面前的青铜神像，跟高阳那次跟敖舞模拟的景象何其相似。
这下子高阳算是彻底确信，这里就是神树教曾经的地盘。
随着神树教的覆灭，他们也一并埋进了岁月长河里。
正当高阳想要研究这神像有什么机关时，忽然他听到了远处一阵的声响，让他的心神立刻被吸引过去。
他确信这就是王启发出的动静，于是他直接往着那发出声响的地方赶去。
越过四周散落的盘龙木残骸，高阳身形快速在这鬼火如阳的地方掠过，没过多久，他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前。
还不等他看清四周的情况，忽然一道阴风向他袭来。
高阳反应及时，抬手回头用剑光一挡，那排山倒海的力道，瞬间让他双手一颤，身子直接被打退出去一些距离。
他震惊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紫色丧服的家伙出现在高阳眼前。
他肉体诡异发出深蓝色鬼火的明亮，脸上戴着那青铜面具，无数的怨气在他四周奔腾着。
而在他的手上更有一把黑色的长刀，正不断散发着黑气，方才就是他把高阳给逼退。
“哼哼……哈哈哈哈哈……”
就在高阳打量着他时，一阵疯狂的大笑声从这家伙上发出。
下一刻，黑色冥气斩到高阳眼前，与他的火光激情碰撞在一起。
铛！
铛！
铛！
短短的几息间，那家伙对着高阳斩出几十刀，最后他一刀挟杂着怨天的恨意，将高阳手上的剑光打成粉碎飞溅。
感到错愕的高阳，刚想与眼前这个诡异的家伙拉开距离，这时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高阳面前。
它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身上的妖气化为巨大的狼首，直接冲向对面的面具人。
“高阳，快过来！”
眼前挡在高阳面前的，正是王启身边的化神白狼。
随着它的出现，王启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让高阳的注意力转向了一个方向。
只见在下方的广场上，有着一处爬满青铜树枝的大殿，几乎都让那树枝给全部缠上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在那里，王启的身影正站在门前，向着不远的高阳用力招手。
对此高阳不疑有他，趁白狼挡住那面具身影时，他飞速向着王启那边冲去。
仅仅几息他便跟王启汇合在一起，而原本为他出手的白狼，这时也折身回到了这处大殿。
那面具身影似乎不打算靠近那里，他只站在那里诡异地大笑着，便继续守在那广场上让斩断一半的青铜神树前。
他的用意很明显，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那青铜神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身旁的王启松了一口气，高阳忍不住开口问了他一声。
他进来的时间要久一些，这里的异象王启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真是倒霉到家了……”
“对了，高阳你是怎么能找到这里的？这里可偏的很。”
王启叹了口气，对这一路的遭遇很是无语，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高阳居然也来陪他了。
这下好了，全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在高阳的追问下，王启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前些天他把手头的材料给炼完了，虽然对北境人生地不熟，但他也知道北境的矿产十分丰富，因此他想去到外面找一下能炼器的矿石。
因为有白狼跟着，王启自认他只要小心谨慎些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他便独自一人带着白狼上路了。
一开始还是挺顺利的，虽然外面冷得王启不停地打哆嗦，但有白狼照应着，倒也没有啥了。
直到他前两天来到了这里，倒不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王启手上有个聚宝盆法宝，只要附近有无主的宝贝，这个盆就会颤动。
这是他降生时，时任灵妙坊坊主的爷爷，让一位大乘期大能给他炼的。
不过这个盆不太好用，通常会误报，因此王启也不经常拿出来。
随着王启下到磷光之地，他也感觉到这地方有些邪门，但在灵妙坊里有一句叫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多。
在见到掩埋在地下的青铜面具时，王启很肯定这地方就是一处上古遗址。
想到高阳在极西之地得到上古传承，直接一举结丹，还突破了身体的桎梏，因此王启的心也就动了起来。
于是他对劝他离开的白狼摇了摇头，就算在这里得不到什么传承，但多收集一些能融炼的材料回去也是好的，省得动手去挖矿了。
带着这种想法和一些侥幸心理，王启与白狼继续深入，可还不等他多加探索，忽地背后一个只有独脚独手，没有脑袋只有那腐败的身子的怪物向他俩袭击。
那怪物一边唱诵着什么东西，原本在四周的鬼火瞬间凝聚在他身前，变成一个戴着面具，身上满是扭曲枝条的巨大怪物。
见到这一幕的白狼，当机立断带着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王启，立刻向着更深处跑去。
为了躲避那怪物，他俩来到了这里，见到后面的怪物没有追来，王启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就看到了，跪伏在那斩断大半的青铜神树的众多戴着面具的枯骨。
见到这么大一棵青铜神树就在眼前，王启当场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么大一根树，都能拿来造一艘擎天云舟了。
于是他兴奋地去到那青铜神树旁，想着该如何将其收到袋子里，可就在他用手碰到青铜神树的瞬间，原本跪伏在地的一个还没有化为枯骨的身影当场暴起。
幸得有白狼护住了王启，否则他当时就得玩完。
在白狼跟那面具身影激情相杀时，王启发现了隐藏在青铜神树后面，让盘根错节的树根缠绕的大殿。
当他跑了进去后，白狼也一并跟了进去，防止里面有什么东西伤到他。
他俩跑进大殿后，外面的面具身影便立刻消停了下来，只在外面徘徊着，一旦王启他俩冒头，立刻就疯狂攻击。
而且那面具身影似乎不想让王启离开，只要他俩想要靠近来时的入口，那家伙就会暴走，连化神期的白狼都十分忌惮。
“唉，真是流年不利……”
想到来到这北境后几乎诸事不顺，王启叹了口气，对高阳耸了耸肩。
了解到所有情况的高阳，在这大殿里四周看了看。
跟如今外面的建制差不多，这里同样是正中的一处主殿室，后面有左右两个偏殿。
这里面没有磷火，高阳把手上破碎的剑光再次凝聚起来，举起来当移动光源来使用。
顺着光源看去，高阳能见到这殿墙上刻满了各种的壁画。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的痕迹，只在上面轻轻染上一层落尘。
“高阳，你能看得明白吗？这上面的东西也太抽象了。”
王启走过来，跟高阳看着这殿墙上的壁画。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查看过这里，可看到那抽象派的壁画，他根本就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且这上面还有不少的上古文字，到底谁能看得懂啊？
“这上面记载了人们对于神树的崇拜，甚至狂热到了认为这天地就是神树所立的。”
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高阳从那上面看到了很多信息。
“你真能看懂啊？”
“你以为我是谁？”
高阳对着充满意外的王启自吹了一下，随后他神色有些凝重给这个灵妙坊少东家，说着这上面记载的故事。
在上古时期，有一个在这道国北境的部族，那时这里还不分州境，大驮州的天山防线也没有建立起来。
这个上古的人族部落，因为常常有强大的异族侵扰，因此过得十分艰难，经常举族搬迁，来躲避那无妄之灾。
这种情况直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到来，才彻底改变。
那人在壁画上散发着光芒，犹如神灵一般，他也让那部落的人称之为神使。
神使把一颗种子交到了那部落首领手上，那部落首领如获至宝，丝毫没把那种子当为邪物。
将果实交给这部族后，那神使就在那部族人们的跪拜相送下离开了，他似乎要把“恩赐”传递给这世上每一个需要的人。
而得到神秘种子的上古部族，找了个地方彻底安定下来。
他们把手上得到的种子种下，为了能尽快得到神树的庇护，他们做了个决定，把族里的族人献祭给已经扎根发芽的神树，借此来加速神树的成长。
此举果然十分有用，在吸收了那部族的族人精血与精魄后，种下去的神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为了能更快帮神树助长，他们盯上了比他们实力小很多的小部族，还特意建了个祭台与饲槽，来更好地让神树吸收。
在他们这种疯狂的行为下，神树逐渐长出枝条，跟一般的灵树不同，这些枝条与树干呈青铜之色，即金色。
那如黄金一样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壮丽神树，让人为之目眩神迷。
很快，一颗果实从神树上掉落，如获至宝的上古部族，立刻安排了族中圣子服用。
吃下了神树果实的圣子，像是得到了神启，他实力暴增，并用神树的枝干打造出一副跟那神使一样的面具，并把他吃的果实种下埋下，缓缓长成了那盘龙木。
“高阳，外面那人不会就是那所谓的圣子吧？”
王启顺着高阳目光看去，见到手握长刀，斩下异族头颅的一道戴着面具的身影。
看到那壁画上散发着雾气的长刀，这特征也太明显了，极具辨识度。
“应该吧，谁知道呢。”
不管他是不是这壁画上的那圣子，高阳觉得如今也没有太多意义了，接着他继续看着壁画后面的内容。
在获得了神树赐予的道果后，这个部族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以前经常来侵扰他们的异族们，也畏惧于他们圣子强大的力量，而选择了避开他们。
没有了外敌后，这上古部族迎来了鼎盛时期，他们对于神树的崇拜，已然到达了无比狂热的地步。
为了能得到更多的神树恩赐，他们开始疯狂对其他部族下手，让神树结下那果实。
在如此发展下，这个原本小小的部族逐渐变为了一方的霸主。
整个部族的人数更是从几百人，直接升到了万余人。
他们个个戴着青铜面具，尊神树为主，整日在神树前唱诵道经，并开始把其他不尊神树为主的人视为异类，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无休止的斗争。
为了抵御这神树部族，附近的几十个部族联合起来，与那神树部族厮杀不断。
然而那神树不断长出道果，让那部族的实力越来越强，逐渐地那部族联盟死伤惨重，只留下一支姬姓部族，带着其他打得没剩几个人的其他部族，向着东边迁移。
“姬姓？”
“怎么了？”
王启见高阳有些惊疑地说了一声，还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发现。
而高阳的视线落在了一幅刻着远迁东边，特地写出部族姓氏的壁画。
那上面的姓氏，正是道国当今皇族的姓氏。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于道国的确算上一个重大发现。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高阳摇摇头，把目光落在另一侧的壁画上。
接下来的壁画没有了一开始的精致，似多了几分戾气。
在打退了周围的部族后，这神树的部族实力达到了巅峰，甚至还派人去了他们向往的黄金神国朝圣。
可物极必反，随着道界各地都有神树教为乱，上古修士们把一位即将得道问仙的圣人请出山，同时沧海的真龙与诸多上古大宗门也应邀而来。
一场几乎覆盖整个道界的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最后，道界本来的五州之地，打得只剩四州大小，整个上古时代的辉煌，就此也画上了句号。
这个上古部族在神树教灭亡后，自知那些修士不会放过他们，于是选择了与部族的神树，一同永埋于岁月之下。
“这……”
听完高阳的话，王启这才知道他到底来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如果再让他选择的话，那他打死也不会来这里。
把壁画看完的高阳，虽然知道了这里曾经的过往，但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几乎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帮助。
从殿墙上走开，高阳来到殿中摆着的一尊青铜神像前。
这似乎就是画中那所谓的神使，正是他把神树的种子交给了这部族，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说起来，在模拟里他下到地下神殿时，也是通过一尊神像才进到了那里。
“莫非这是神树教的教主吗？”
端详着面前这尊高达两丈的巨大神像，在它四周还布满了许多成块状的黑渍，以及一大堆如肉瘤的黑珠。
高阳用剑光轻轻划了下地上的黑渍，眉头顿时一皱，因为这所谓的黑渍是血水凝固的产物。
接着他又用剑划开了那黑珠，只见里面流露出如明胶一般的血水。
“这是什么东西？”
王启之前在这里时，只想着怎么出去，还真没留意到地上这些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神树的种子。”
“你是说这玩意就是那道果？”
“是，也不完全是。”
把地上的黑色种子拿起，高阳把一颗递给王启，让后者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这些东西，几乎都是献祭活人长出来的，因此王启有着很强的抵触心理。
不过高阳倒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把那血管密布的黑色种子拿在手心上，认真看了两眼，确定了这东西是什么东西。
“这是那盘龙血树的种子，即为青铜神树果实的种子。”
“怎么还有不同的种子的，不应该都是一样的吗？”
“这青铜神树可能也是一棵别的树上果实的种子。”
一时也想不明白的高阳，只能这样来推断。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青铜神树在海外，而不是在这里。
想到模拟里那一整座岛都是盘龙木，按着献祭无数人才能长出一颗道果的结论，这得死了多少人？
沉默了一下，高阳接着把注意力放在这盘龙木的种子上。
这数十万年过去了，这些种子似乎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跟外面的青铜神树一样，还新的很。
犹豫了一下，高阳把这些种子全都收了进去，打算拿回去做研究。
“高阳，你说把这尊神像给融了，能拿到多少材料？”
这时王启打起了面前这尊青铜神像，那隐藏在面具后的空洞双眸，似乎在这空荡的大殿上来回审视，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对于王启来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价值。
“不知道，我去后面看一下。”
对想把一整个神像都收进袋子的王启耸耸肩，高阳随后移步来到主殿后的两个偏殿里。
走在那光滑的地面上，四周寂静得让人感到害怕，高阳有些沉默地来到了左边的偏殿里。
可在这里看了一眼后，他便选择退了回去。
那里有一个小高台，在下方的大坑里遍地都是骨头，两道颜色不一的饲槽，从地上一直延伸到主殿的下方。
血肉与神魂，似乎代表了阴与阳，天与地。
上古的人们就在这里对神树献祭供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