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李平安摆了摆手,一脸疲惫的说道。
战争是残酷的,从始至终李平安看似云淡风轻,但其实心里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此时,小山下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是证明。
对于今日的战斗,李平安和尉迟常等人,只是准备了两桌菜,结果来了三波人。
这让本来可以轻描淡写便结束的战斗,变得极其艰难起来,一个疏忽,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因此而丢失生命。
此时,虽然赢了,但是战场上飘荡的血腥气,在不断地告诉李平安,这一次他做事有多冲动。
“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这一次,怎么也能抓住几个世家的公子,即便是不能给他们治罪,也能警示他们,让他们不敢再乱来。”
“当然,他们为了活命,也肯定会割一块肥肉下来,接下来,百姓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县令处置完俘虏之后,第一时间走上了小山,给李平安拿过来一葫清水,“你比我们这些人都强太多了,为我们来了岭南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成绩,反而差一点让老百姓都活活的饿死。”
“县令,您倒是会安慰人。”李平安接过呼噜,口干舌燥的他,终于有机会润了润嗓子。
喘息了一阵,李平安的体力终于恢复,情绪也好了许多,他再次起身。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依然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处理。
首先这漫山遍野的尸体,要找地方埋藏,血迹也要掩埋起来,不然这么热的天气,很快就会爆发瘟疫。
俘虏们,也要安置和审问。
家里还需要抓紧时间报平安。
……
小山脚下,大家是一片的胜利欢腾之声。
而州城之内,刺史府里,确实一片愁云。
州里出现了大量归属不明的士兵,且南越人冲破了尉迟常的防线,并且在境内大肆作乱的事情,已经被都水监第一时间传到了刺史府。
但是刺史府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
因为刺史同时得到了下面送来的两条情报,第一前线的大将尉迟常,没有第一时间稳固防线,反而带着少量兵马,冲进了南越国,这让刺史大人极其震怒。
而第二条情报,则是李平安的谋划,出现了巨大的问题,敌人比预想之中的多很多,而李平安身边儿的人手非常有限,紧靠各地县令准备的那些老百姓,逃卒之类的人,根本打不过对方的联军。
此时从多条情报之中推测,贼人可能有大动作,他这边儿一旦派出援兵,敌人可能会直接对州城动手。
州城乃是重中之重,一旦州城失守,很有可能让局势彻底崩坏。
而事实证明,刺史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在州城附近,确实有不明的兵马在暗中调动。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原因,那就是贼人势力过于庞大,刺史根本不认为李平安顶得住。
与其将人手用在虚无缥缈的救援之上,还不如先稳住局势,待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至于李平安,则被刺史很是直接地舍弃了。
当然,即便是李平安死了,刺史也不会吃亏。
因为他可以借机牵连很多人,那些对李平安动手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然,如果李平安真的命大,挺到了天亮,刺史大人在摸清楚州里的情况之后,也不是不会救援。
毕竟这位铁腕刺史,还是非常在意李平安这位人才的。
所以,刺史府所有可以调动兵马的将领,全都被他召集到了刺史府召开战前会议。
“尉迟常真的是疯了,带着那么点人马,就敢直接杀入南越境内,此时怕是已经凉透了都。”
“他死不死不重要,只是现在他带着兵力进入了南越,而我们对付入境的南越人,就困难了许多。”
“不是说,由李平安据山而守,吸引敌人的主力吗?”
“你觉得一个磨面的会比咱们还会打仗?”
“他要是会打仗,他能跟尉迟常搞出这么乱的架势来?”
“公孙县令他们也是疯了,竟然跟着一个磨面的胡作非为。”
“谁说不是呢,我看咱们州的局势,保不齐要彻底崩坏!”
在场的众人,大多数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于李平安等人不停的埋怨着。
而此时萧刺史则阴沉着脸,坐在上首的位置,一言不发。
国势衰退,反映在方方面面,其中军队的腐朽、无能是最为明显的,大康已经没打过胜仗许久了。
就拿自己的南定州来说,大量的军二队、勋贵充斥在折冲府里,这些人除了当地主,剥削他们手中的人手之外,就剩下吃空饷、搞关系这些歪门邪道了。
这些人从来没想过为大康打一次胜仗,但此地偏远,朝廷也监察不到,往往带着人手在边塞走一遭,抓几个僚人,亦或是南越人,便鼓吹军功。
积累个三五年,就有升官的可能性。
今天你帮我子侄创造军功,升个官,下次我帮你的子侄创造机会,送一波山贼过去,也有机会升官。
这已经在岭南道这边儿,形成了一种默契。
萧刺史因为此事,没少大动肝火,甚至杀人。
但他终究要靠这些人维护地方的稳定,和对抗虎视眈眈的僚人的。
所以很多时候,这位刺史大人还要妥协。
就像是前一段时间,尉迟常和李平安等人,暗中谋划,去南越国偷盗牲畜,结果这群人二话不说,就过去分享战果。
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甚至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真的逼急了这群人,他们是干得出来,勾结山贼、反贼,来一个横推刺史府这种事情的。
岭南道这种地方,又不是没死过刺史。
当然,萧刺史也不糊涂,他知道指着这帮人,自己永远不可能实现南定州的稳定,所以他重用公孙县令这些从北方贬谪而来的文官,又给了尉迟常这位游击将军莫大的支持。
“刺史,您怎么能答应公孙县令和李平安他们胡来呢?”
人群之中,州司马宇文亮见刺史一直不开口,作为上佐且拥有相当军权的他,忍不住开口道,“刺史大人,若是您对州里的稳定情况不满意,大可以派我调动军队,肃清地方。”
他对于州刺史不满已经许久了,明明作为上佐的他,应该是掌握着地方训练兵马、战时指挥战斗的权利。
可州刺史仗着他是边塞的刺史,还兼任边军镇守使的职位,自己牢牢把持着军权不说,还将可以调动的机动部队,尽可能地向着尉迟常这个游击将军倾斜,甚至连组建民团、乡卫都不让自己插手。
“让你来?去年被山贼杀的丢盔弃甲的人是谁?若不是本官给你擦屁股,现在州城都丢了,你还好意思开口。”
萧刺史正在烦躁。
虽然他自觉卖掉李平安是个明智的选择,是为了大局考量,但是他真的非常欣赏李平安这个年轻人。
当下自然是很没有好脾气的对宇文亮呵斥道,“要不然等到尉迟常回来,你去担任前线主将,你去夺回去年丢失的南山县?”
“大人,南山县之前并非属于大康,丢了也就丢了,而且我......”
本来宇文亮还想多说两句,但是在萧刺史的冷冽的眼神下,终于还是住嘴了。
其实他真的不敢。
南越人就是一群疯子,让他去跟南越人交手,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刺史,您就别说着气话了,现在是南越人大规模入境,此外还有乱兵作乱,咱们该怎么办啊?”
一个跟宇文司马关系不错的校尉开口说道。
“是啊,刺史,咱们还是赶紧想出个对策来吧,此次如果咱们不能干脆漂亮的解决危局,怕是以后作乱的人会越来越多,南越人也会对我们发起更凌厉的攻势的。”其他将领和文官也纷纷开口道。
就在此时,一名穿着衙役服侍的年轻人,竟然骑着马闯入了刺史府,连守门的官差都没拦他。
这年轻人在马背上高声呼喊道,“大胜!大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