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走进屋内,中年人对着房间中的一个角落说:“你们这次来的这么早?算着日子应该还有几天吧。”
南华老仙的身影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先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说话:“帝君算着先生的时间就在最近,特地派我来提前照应一点,以防其他不懂规矩的阴司鬼差惊扰了先生。”
中年人眯着眼睛瞅了瞅南华老仙,然后才说:“你的脸色不太好,这是长期神志紧张的结果,反正还有几天,你就当来我这里休息吧,对了,把你身上的死气收敛收敛,我这里可不仅仅只有阳世的人会来。”
听到中年人的话,南华老仙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中年人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在南华老仙听起来确宛如炸雷,早就听说扁鹊的眼睛可以看透五脏六腑,没想到居然能透过伪装直接看到自己的面色,这样的本事,就是酆都大帝都无法做到,眼前人没有丝毫的道术,但是却用一句话就给了南华老仙一个下马威。
见到南华老仙的反应,扁鹊预料之中地笑了笑,然后就不再搭理南华老仙,打开门去院落中收拾正在晾晒的药材去了,南华老仙则是再次隐入黑暗,不过这一次他学乖了,房间中已经没有哪怕一丝死气。
就这样,这一人一鬼都当对方不存在一样和谐相处了起来,白天扁鹊依旧自己忙自己的,来寻医问药的病人和之前的妇人一样,基本上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就被扁鹊几句话打发走了,每次给的药材也是稀奇古怪,有一次扁鹊直接从房梁上刮下了一抹灰尘给了对方,还有一次直接从装药材的簸箕上抽出了竹篾让人回去烧成灰冲水喝,各种神奇的法子层出不穷,几天下来都没有重样的,刚开始南华老仙还有些新奇,甚至试着猜测扁鹊会给出什么样的治病方法,但是很快南华老仙就彻底放弃了,全部都在意料之外,没有套路,更看不出章法,难怪人家能被奉为神医呢。
最绝的是,从始至终院落中都只有扁鹊一个人在说话,对来求医的人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说话,其他的完全是扁鹊在安排,就这样来的人还从来没有重样,也就意味着扁鹊医治后的病人就没有回头的,全部药到病除了,这样的本事,南华老仙算是见识到了……
直到第五天的申时,按着时间算,下个时辰就得带扁鹊的魂魄回地府,就在南华老仙觉得这趟差事要圆满收官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些僵硬,来到门外也不像其他寻医问药的人那般小心翼翼,径直就推门走了进来。
这个人出现的瞬间,南华老仙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狠狠掐住了一样,此时他最想做的就是轻咳一声,看看自己是不是还能发出声音,不过事与愿违的是,即便是这个本能反应,他却说什么都做不出来。
扁鹊直到现在还在鼓捣自己手中的陶制药罐,头都没有抬,但是嘴巴里却说话了:“嗯,五十三年了,每年给你治疗一次,算着你也该恢复正常了。”
“我痊愈之后,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是在阳世大陆上,能难倒我的事情不多。”来人脸上的表情微微颤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却已经算是在微笑了,这还是南华老仙这些天听到的除了扁鹊以外的第二个说话声音。
要是瘦老头几人在此的话,不用看来人的样貌,单是这声音就能唤起心中的恐惧,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一身白衣的仙人管怒,他原本一脸笑呵呵的慈祥表情是拜彭祖所赐,之后一边脸笑呵呵一边脸愤怒是拜韩非所赐,现在阴阳脸的状态已经没有了,虽然表情还有些僵硬,不过却已经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阴冷。
扁鹊这才抬起头,说:“自从彭祖老家伙不让你们仙人来阳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医治仙人了,还好手艺没有撂下,当然,这也和你比较听话有关系,在痊愈之前你不能调用任何道术,不然所有的功夫都白费。”说完这一句,笑了笑,接着说,“我没有什么要求,除非你的修为提升之后再被人揍成阴阳脸,否则其他的事情也让我提不起什么兴趣。”
一边说这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针,这针的质地有些像骨头,又有些像金属,还有几分石质的感觉,再仔细一看,却还能看到木头的纹理,真不知道什么材质了。
管怒见到扁鹊手中的针,很默契地走到院落中的石凳上坐下,然后扁鹊就用这根看不出材质的针在管怒的脸上扎了起来,这一扎就扎了一个时辰,等到扁鹊擦了把汗,终于结束治疗的时候,管怒的脸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小血珠,这些血珠也不汇聚,更不往下滴,就粘附在被针插出的小洞处,直到全部结束,扁鹊收起针,然后抬手在管怒的头顶打了个响指,哗啦一下,所有的血珠都爆开,管怒的脸上顿时鲜血一片。
走到一边给自己洗了把脸,管怒抬起头,在自己脸上揉了揉,又做了几个稀奇古怪的表情,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困扰自己几百年的顽疾,终于在此刻痊愈,就这么一瞬间一股凛冽的气势从管怒的身上散发出来,扁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却并没有什么不快,反而因为对自己的完美手艺而满面笑呵呵的。
身在屋中的南华老仙就没有这份恬淡了,身上的死气都感觉被剥掉了一层,吓得南华老仙赶紧调用道术对抗。
管怒微笑着看向扁鹊,淡淡地说:“你确定没有什么要求需要我完成吗?”
扁鹊摇了摇头,不过立刻又反应了过来,说:“我的寿元马上要结束了,以你的本事,让我毫无痛苦的消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