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
叶卫民已经清楚。
对方感知到了一丝威胁。
那贴在车窗上的脸，同样释放着深沉的敌意。
对此，他只是淡然一笑。
平静的望着那辆渗血的大巴车，颠簸离去。
“刚才林乔就和我同一辆车。”
“现在我已经下来了。”
“从我们的谈话中，你听出什么了吗？”
叶卫民笑着问道。
“诡异途径，最怕的不是契约师御诡。”
“而是同类相食。”
黄野同样远离了人多眼杂的廊道。
走在医院的院子里。
“你知道就好。”
“诡异途径的天敌，只有诡异。”
叶卫民咧嘴一笑。
提着小马扎和渔具，伛偻站立在漫天黄沙当中。
“所以呢？”
“那我要如何加入理想国？”
黄野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旧事重提。
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却令他眉头一蹙。
“你的天赋。”
“加入这个组织。”
“反而是一种浪费。”
叶卫民认真说道。
黄野沉默两秒：“什么意思。”
远方，传来大巴车的鸣笛声。
扬起的灰尘，也缓缓降落。
渔翁老人这才迈开步伐，笑容自信：“我很看好你。”
“也想投资你。”
“你完全可以组立独属于你的团队。”
“我们无冤无仇。”
“这是我们结盟的友好开端。”
“如何？”
黄野的沉默更深了。
如今的两人。
达成了一种默契。
但他不想随意答应：“我能有什么好处。”
“杀掉林乔，够不够？”
叶老头踏着土泥路。
溅起细细的灰尘。
黄野摇了摇头。
既然两人都摊开来讲。
那黄野就不打算处于被动。
“不够。”
“我只是想杀了她。”
“而你想吃了她。”
“我的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
叶为民笑了。
他不怕黄野不肯合作。
只担心互有间隙。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做，但黄野能。
而且，杀掉林乔。
对他来说，是属于切实的提升。
而对“潘森”，则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叶卫民确实占了极大的便宜。
“你小子果然蔫坏。”
“说说看吧，你还想要什么？”
黄野没有立即回答。
他选择加入理想国的原因，很多很复杂。
可以说，为死去的全班同学和老师。
也可以说，拿了陈校长的佣金。
也可以说，是找林乔这罪魁祸首报复。
但仔细一想，其实都不是。
他没那方面强烈的情感。
同学对他来说，死了也就死了。
最多遗憾惋惜。
情感淡漠到连他都有些无奈。
毕竟他家人也死过了。
连让他落泪都做不到，他只记得当晚很烦。
就连妈妈和姐姐被抓走。
他也只是感到烦躁。
还剁肉发泄了好一阵。
依旧不急不缓的等待落日的到来。
从来没有崩溃落泪的程度。
陈校长带自己去烈士陵园。
他也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陈意凛的墓碑。
他连遗憾都没有。
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心软的人，至少没让陈意凛被生吞活剥。
还告知了真相，以及留了全尸。
今天下午，他见了两位同学，看着他们激动愤怒的样子。
黄野其实无动于衷。
还嫌他们哭得太难听，又吵。
但想要报仇的心理？
有点吧。
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意不平。
毕竟那晚，他被林乔折磨得够呛。
他很不甘心。
修行这么些年，也只有那一晚，令他如此的无力。
“加入理想国的原因。”
“其实还是为了自己。”
黄野审视自身。
得出了这一答案。
倒也不算意外。
桃金娘需要超凡者的血肉。
能供给自己在70级内，无门槛的提升。
甚至降低进阶要求。
还可以为家人，恢复理智。
哪里杀人的影响最小？
那肯定是盘踞在老家周边的邪教徒了。
黄野的想法很简单。
也很自私。
冷酷到让他自己都有点惆怅。
怎么我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呢？
听说阴郁的男生，很受女孩子欢迎啊。
不过下一秒。
黄野疑惑的微微蹙眉：我要女生欢迎干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
“是我办不到吗？！”
叶卫民催促道。
语气颇为不满。
就算你是差李红衣一档的天骄。
也不该无视我的问话。
你小子，最好给我放尊重点！
我好歹也是70级的地狱！
只是进阶时，没有林乔那样好的条件！
低了她一个等级！
不过我也快提升了！
“我要供养我的家人，她们要吃肉。”
黄野给出一个无法找出破绽的理由。
这个答案，让叶卫民皱起眉头：“不怕她们失去理智？”
“已经失去了理智。”黄野耸耸肩，在叶卫民面前，增强自己对林乔的恨意。
却极大的隐瞒了桃金娘的存在。
“所以需要超凡者吗？”叶卫民失笑道。
“邪教徒最好，比较集中，还不会引起大势力的追杀。”
叶卫民脸色难看。
看来这小子想要加入组织。
还为了偷鸡摸狗啊。
还好我口风紧，没同意。
不然我的手下，不知得被阴死多少。
“可以。”
不过他并没有意见。
同样也没反对。
招收新成员，对理想国这个中型组织，并不算难。
只要等级要求，别这么严格就行。
“既然达成了初步的合作。”
“我想跟你见个面。”
话到最后，叶卫民提出了要求。
黄野微微吸气。
他很清楚，这次的见面，不仅会有试探。
更多的会是凶险。
叶卫民肯定要检验，自己是否有成为盟友的资格。
但他同样知道，没有足够的能力，想要越阶合作地狱，只是痴心妄想。
一想到当晚林乔的难缠。
他就略微头皮发麻。
不过这次，生死相向的可能性极低。
“可以，不过见面的时间地点，由我来选。”
“呵呵，你还挺谨慎，没问题。”
叶卫民也很干脆：“见面后，我会给你安排任务。”
“尽管我们达成了同盟。”
“但目前你的行动，将会代表我的团队。”
黄野重重点头。
尽管成为了理想国的编外成员。
也足够了。
至少接触了邪教团的核心高层。
这会让自己的行动。
更会的畅通无阻。
“没问题。”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叶卫民走在路上。
身旁驶过汽车。
激起的尘烟，令他略微不满。
但他没有随意杀生。
只是提着渔具的臂膀，挡住了口鼻。
“话说你小子，真叫潘森吗？”
“……我不叫潘森。”
叶卫民：“……”
黄野宽慰一句：“名字不重要。”
“只是一个代号。”
“不影响我们的合作。”
“想要跟我合作，先拿出你的实力吧！”叶卫民不满的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声响，黄野将手机塞回意识空间。
从院子里往上看去。
那里是秦枫和杨星宇的病房方向。
但他没有再去探望的念头。
这个大一前的暑假。
应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上大学前，能杀掉林乔吗？”
他略微不自信。
但至少，黄野有了提升自身之外的额外目标。
“学生哥，去哪儿？”
黄野拉开停在马路中央的出租车的门，司机热情问道。
“城南地铁站。”
“这是要去乱民废墟？”
“我老家在那边。”
“没想到你一表人才，居然出身如此坎坷，真是天妒英才。”
“你能开车了吗？”
“实不相瞒，我的车抛锚了，在等待救援呢。你要不着急的话，等我两小时。”
“……”
黄野冷脸的摔门而去。
……
地铁轨道车。
冰冷坚定的在昏暗的地道中前行。
光线明灭。
晃动着车厢内稀少的人群。
“如今十八城死伤惨重。”
“在诡域之内，更是人死楼空。”
“好多现金和物品啊，真是令人眼热。”
“可惜都被充公了。”
“死人财你也发？”
“怎么就不能发财？活人的棺材本，都能被人惦记。”
“可十八城守备森严，不好动手啊！”
“你傻呀，乱民废墟，同样死了很多人！”
“虽然油水少，但积少成多！”
“我估摸着，有很多刁民，已经鸠占鹊巢了！”
“再不抓紧，连片菜地都被薅突了！”
车厢内，响起细碎且激动的议论声。
黄野耳朵灵敏，将他们的谈话内容，都给听了进去。
这的确给了他新的想法。
眼下正好有搬家的机会。
而且那墓群之内，空间不小，但却异常荒凉。
挖个旱厕，都能挖出超凡生物来。
“确实是该置办新家了。”
黄野下了地铁。
望着戒备森严的地铁口。
也是不动声色。
他发现原本眼熟的员工，一个也看不见。
全都被换了一批。
而且看那站姿与气质，赫然是职业的治安军。
“应该是进阶事件的影响。”
“能被秘密放入这么大量的邪教徒。”
“所有的安检人员，都得被严厉核查……”
黄野来到地面，四周不见神职人员的宣传。
流浪汉都被驱逐。
冷冷清清。
可同样冷下来的，还有黄野逐渐惊愕的眼神。
“不对！”
“事情不对！”
“我忽略了一件事情！”
“潘森的契约兽，是能读心的十二生肖！”
“在他面前，无法隐瞒内心所想！”
“可就是这样的安检条件！”
“为何能让邪教徒，潜入十八城？！”
黄野心头一沉。
停顿的脚步再度迈出。
脸色阴沉。
或许还真有事情，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潘森能读心。”
“来自主城。”
“是一位天才。”
“在我杀死他之后，曾出现过诡异的踪迹。”
“为何诡异，会出现在他的死亡现场？！”
黄野加快了脚步。
步履匆匆。
平静的心情，出现了一抹涟漪。
震荡到他略微的不安。
“除非邪教徒，都是从各大城门进入。”
“但这不可能。”
“四所城门，由不同的部门共同防御。”
“可以强闯，但想隐晦的潜入，那得买下多少人的眼线！”
“而进入十八城内部的，最简单便捷的方式。”
“只有坐地铁！”
“或者说，从地道进入！”
“而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藏于十八城，这个方式方法，性价比最高！”
“就算要收买安检人员，也是付出最小！”
“但如果有内应，甚至完全没有成本！”
傍晚，日已西垂。
惨淡的阳光，无力的洒在杂乱毫无规划的乱民废墟上。
黄野走在坑洼的地面。
心情越发的烦躁。
“他不仅有主城的背景，还有邪教团的背影？”
而最令他感到紧迫的。
便是有一种可能。
或许那潘森，压根就没有死去！
在诡异途径中，死而复生，根本不算难事！
在其他的途径里，同样有这方面的能力！
“如果真是这样。”
“潘森的十二生肖虽然死去。”
“丧失了读心的能力。”
“但他却知道，我毁灭信徒的身份。”
“一旦揭穿，我在契约城，待不下去。”
“而且陈校长许诺的所有资源，都会骤然清空。”
黄野咬牙切齿。
他越想越觉得紧迫。
更要命的，这个可能性并不小！
“潘森啊潘森！”
“如果你真是邪教徒的内应！”
“或许你当初找到我，不是想要威胁我！”
“而是想要拉拢我？！”
黄野气得发笑。
对方或许真可能想要合作。
可对方该死就在于，非要试探我！
“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啊！”
“死了也不得安生！”
他的脸色逐渐狰狞。
少有的情绪起伏巨大。
尽管对方彻底死去的可能性更大。
但只要有一点可能，就是难以忽视的利刃！
一直悬在头顶！
“如果你还活着。”
“最大的可能就是换途径了。”
“承受双神的注视？”
“不仅要精神消融，还有凌迟后的新蜕变。”
“值得吗？”
“能不能彻底的死去啊！”
黄野带着烦躁。
心事重重。
走进了经历过叶卫民诡域洗劫过的街区。
在那边，死亡人数巨大。
绝大部分人，都成为了人皮。
也成为了叶卫民的零食。
场地空出来许多，家具齐全，还有藏匿着许多现金。
黄野来到现场。
便是见到许多民众，正兴奋的搬着座椅板凳和家具。
甚至有的人当街袭杀。
只为了抢占更好的房子。
眼前一片混乱。
但更加混乱的，是黄野的心。
“只能在邪教团里寻找答案吗？”
黄野眼眸骤然冷冽。
内心极度怨恨：
“理想国，你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