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娴贵妃似乎并没有领会到皇后的意思,而是固执的认为皇后依旧在装模作样,用只言片语的好话来博取贤名。
皇上见她依旧沉默,心便沉了沉。他自认为是一位慈父,自己的儿子无论天资如何,他都尽心教导,时时查问、督促。
舒妃腹中的皇嗣就算对他有刑克,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那个孩子,他一直想要寻求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如今,知道此事的人无不在宽慰他,与他一起想办法,只有娴贵妃,直到如今不发一言。
皇上不知她是对舒妃腹中皇嗣毫不关心还是对他毫不在乎。
想到这里,皇上的神色泛冷,娴贵妃并未发现,可那神色却半分不差的落入皇后的眼中。
一时间,皇后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她为何会一直把娴贵妃当做敌人,明明不必她做什么,娴贵妃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碧霄带着两个二等宫女捧着江宁织造进上来的料子走进寝宫。
舒窈见了便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一旁净了手,才坐到了软榻上细瞧。
碧霄招手将两个宫女叫到近前,才说道,“这江宁织造郎中也是个妙人,他知道公主与额驸一同来了江宁,私下进上来的料子都是成套的。
您瞧瞧,如套玫瑰紫的,用同样的金线,这一匹绣的是斑竹,这一匹绣的便是竹下的百合。
再如这一套豆绿的,这一匹绣的杏林春燕,这一匹绣的就是百蝶穿花。
还有这一套,绣的都是暗云纹,两匹也都是湖水蓝,可一匹稍深些,一匹稍浅些。
其他的也都是如此,这样一瞧,日后公主与额驸的衣裳每日倒可以搭配着一起穿了。”
舒窈一瞧就喜欢了,这不就是情侣装嘛!她兴致勃勃的探出身子去瞧,两个宫女也将那托盘送近了一些。
舒窈瞧着每个托盘上都放了两摞,每一摞上下共有五种料子,一左一右合为一套。
如此看来,这便是十套鸳鸯款锦缎。
左边一盘是同色不同绣样,右边一盘是同绣样,颜色却深浅不同。
舒窈先看了右边一盘,她翻了翻,说道,“右边这一盘提花的百花锦,更轻薄柔软一些,倒是适合做夏日里的常服或是寝衣。
左边的这一盘竟是素色云锦,上面额外绣了花样,倒显得硬挺些,做宫装、外袍倒是合适。
想来咱们还要在这江宁行宫停留许久,如此,便先取了这一套百蝶穿花和杏林春燕的,做上一身宫装并一身男子外袍出来,我与额驸这几日就穿。”
两个宫女捧着那两盘料子退了出去,舒窈瞧了瞧天色,蹙眉说道,“这眼瞧着就要到午时了,皇兄找进忠到底是什么事儿?怎么这许久没回来?也没听说今日要召见外臣?”
碧霄想了想,说道。“刚才奴婢去验料子的时候,倒是瞧着李玉匆匆忙忙的捧了许多折子回来。”
舒窈一瞪眼睛,“我就说皇兄突然寻进忠过去肯定没安好心,又是找他做苦力吗?他就不能自已批折子?
自从有了进忠帮他,他不说勤勉些,倒越发疲懒了。每次都攒了好几日,一气儿的扔给进忠,他倒会享清闲。
眼瞧着进忠怕是中午回不来了。
你去吩咐蓝桥,叫她把小厨房的菜装上带着,随我去御前寻进忠去,咱们索性就在御前吃,这回不叫皇兄蹭饭。”
不用猜也知道,眼下进忠肯定就在御书房里。舒窈来的时候,他正埋在一堆折子里奋笔疾书。
一见是舒窈来了,进忠立刻放下笔便要起身去迎,舒窈紧走了两步,又说道,“你快坐下吧,这折子怎么积攒了这么多?皇兄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怕不是玩的乐不思蜀了吧!”
进忠见舒窈走过来就开始帮忙分折子,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回你可真冤枉皇上了,他病了,头晕目眩,起不来床了!
一早上我被皇上宣到寝宫,皇上连床都没下来,皇后就在一旁侍疾,已经有几日了。
原皇上没想着南巡的时候叫我代他批折子,可这越攒越多,他又实在是起不来,这才叫李玉来寻我。
不过这次皇上病了,皇后可没打算像上次疥疮似的自己伺候皇上,而是叫这次随行的嫔妃轮流侍疾。”
说到这进忠压低了声音,“就连玫嫔和庆贵人都轮到了,偏偏皇上亲口说不必安排娴贵妃。”
舒窈大吃一惊,“皇兄这是吃毒蘑菇了?他下了口谕不见娴贵妃?你手上的活别停啊,先把请安折子圈阅了,只画个圈而已,这个快。”
进忠点点头,一边画圈一边说道,“成安与我说,刚到江宁那一日,皇上翻了娴贵妃的牌子。可当夜,皇上竟大声斥责了她。
娴贵妃也是硬气,又一次甩袖子走了,大晚上的就把皇上晾在床上了。”
舒窈惊讶的遮住了张大的小嘴,“不会吧,皇兄该不会是被娴贵妃气病的吧!”
进忠瞧着舒窈又点了点头,“成安说,两人发生争执的起因是舒妃腹中的皇嗣。
在杭州时,娴贵妃对刑克之事就不发一言,皇上在心里觉得娴贵妃不在乎他。
到了江宁之后皇上主动问起此事,娴贵妃居然说,她是不信天相之说的,认为天相之说不过是钦天监阿谀逢迎的手段而已,还说让皇上也不要相信。
皇上问起永琪的病,娴贵妃又说定是钦天监得到了消息,事先知晓永琪病了,这才往皇子身上引的。
皇上又问她,既然钦天监都能得到消息京中皇子病了,为何他不知道,娴贵妃一下子就顿住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皇上又问她娴贵妃,她觉得该如何处置舒妃腹中皇嗣,娴贵妃居然说一切皆按皇上的意思,她不敢置喙。
皇上气的大骂,说就算舒妃的孩子不在娴贵妃膝下扶养,她也算孩子的庶母,舒妃在宫中又只与她交好,如今皇后,纯贵妃,炩妃,就连身体虚弱的皇贵妃都来为舒妃腹中孩子求情,请他妥善安排万不可伤了舒妃的心,唯有她不闻不问,怎的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