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司空长老抬起头，望向上空那被高高吊起的海蟒之首。
“‘苏生博生，火起火迎’。《苏》上记载的功法，与《杜》迥乎不同，乃是地火交融之法。”
“那位前辈抬手一挥，便是无边熔岩涌现，生生挡住了自海眼中浮出的众多深海怪物。”
“极致温度下的熔火甚至有把那海眼彻底堵死的趋势。”
“可惜不过数息，那位前辈便气息全无，直直坠落海面再无声讯。”
“但也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逃离，使得禹骨门不至于全门覆没。”
齐老睁眼听着，逐渐含起热泪。他怎会不记得当年为拯救小辈而相继献身的长老们。
但对于这位前辈动用《禹经·苏》上的秘法为众弟子断后的细节，他却毫无印象。
或许是当年自己只顾着逃命了吧……
“《禹经·苏》我也略看过部分，功法运行无甚邪处，只是种种招式，需求土，火两种内气相交织融合。”
“对吾等修士而言，体内能容纳一种属性的内气已是极限。若是两种内气同时安于体内，其冲突的风险程度便是剧增。”
“我猜测，那前辈是在不得已时，强行运转《苏》上功法，将火之内气与土之内气融合来释放招式，最终内气冲突而亡。”
“所以，”司空长老平静看向齐老，“连那修为近乎通天的前辈都只能在危急关头舍命融合内气，放出一击便陨落，一介记名弟子又怎么能随意便融合呢。”
齐老默然不语。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实是看到了那正释放着熔火的修炼奇景。
但司空长老另有自己的观点，他也不好反驳。
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师尊，我相信齐长老不会说谎的。”
来人是个身姿优雅的女修士，一袭素淡青衫把她玲珑曲线包裹。
此刻她盈盈笑着，素手半抬，遥对齐长老与司空长老行了个礼。
“弟子见过齐长老。”
司空长老看清来人后并未惊讶，依旧是淡淡问着：
“珞清，你未专心修炼。我和齐长老的交谈，你偷听作甚。”
这番话语气虽严厉，但并不冷漠，隐约之间似乎含着些许责备。
珞清听了师尊的回应不禁双唇一抿，语气也好似撒娇一般：
“师尊可真是修炼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了。弟子这几日为寻求突破契机，并未留在洞府闭关，而是出了山门入世探索……”
“亏得弟子还特意告知师尊此事了。”珞清气鼓鼓地皱起眉，偏了偏头以示不满。
“确有此事？确有此事……”纵使是司空长老这般老怪物也难得地老脸一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平淡的语气并没有因为珞清而改变。“珞清，那你说说，你有何见解？”
珞清一笑，反倒是问向齐老：“齐长老，您是刚刚才在“第十七肋”发现的这修炼异象吗？”
“是的，若是我们现在过去看，说不定那弟子还在吐纳呢。”齐老点点头回应道。
时间倒也对的上。可是，这孩童的修炼进度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洛清手指轻点下巴，努力回忆着什么。
“洛清，你又在考虑什么。”司空长老见她一副沉思模样，淡淡问道。
他知道自己这弟子向来心思缜密，善于在不同事物间巧妙联系，因此也好奇洛清会有些什么结论。
“师尊，我想这弟子就是前天，经道叔引荐，到禹骨门来的那个孩童。”
“那个身怀升陆脉残脉的孩童。”
齐老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仿佛要和头顶海蟒的眼控大小争锋。
“升……升陆脉？”
“那个稀有程度仅次于‘天宇脉’的灵脉？”
司空长老瞥了眼齐老流露出的丑态，语气依旧是平淡无奇：“哦，是他啊。那和我有甚关系？”
“那孩童早就被‘那位’挑去了。”
齐老听见此言心中更是一番巨震，只不过心里有了些预期，才不至于面上表现得过于惊讶。
“那位”，可是从未收过弟子啊……
“师尊，那孩童虽说被道叔选了去，但也是我们门中弟子，您怎么能因为他不在自己门下，就不关注呢。”
洛清嘟起嘴说道。
“好好。但我还是不信，一个记名弟子如何能放出融合内气？”
“即使他拥有传说中的升陆脉……”
“残脉？”
“况且，他能够拿到的，也只有门里特供给记名弟子的缩略版《禹经》。”
“他又是怎么凭借这本东西，修出那罕见非凡的地火内气呢？”
司空长老笑着提出一系列问题，等待洛清解答。
洛清倒不慌张，大大方方就说着：
“师尊不知，当日我们听了道叔的指示，在那深渊之底等候着他。”
“因为一些小误会，齐玄和尹兄都对他出了手。不过这孩童的身子倒是灵活地很，连尹兄的刀招都没能把他击晕，”
“虽然当时尹兄丝毫没动用起来内气。”洛清补充着。
司空长老胡须微颤，眼神也愈发精厉。听着洛清描述，他隐约觉得这孩童并非凡俗之辈。
旁边的齐长老更是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珞清每说一句他便难以控制地把嘴巴更张大一分。
“洛清，这孩童身上，可还有超凡脱俗之处？”司空长老问道。
“有的。这孩童天生觉醒一股极为精纯的火之内气，从质上来看，远超努牍那些炼火的修士。”洛清严肃回答。
“那日，尹兄最后与他对了一招。虽尹兄轻松把他击败，但他的内气却能在尹兄的刀背上灼烧出一些黑迹。”
司空长老微闭起来双目，没有对洛清的讲述回应。
“所以师尊，我认为齐长老瞥见的那番景象，十有八九是这弟子所为。”
“身怀高等灵脉，又天生一股火之内气，他也未必不能做到把火与土的气息融合起来。”
等到洛清话语结束良久，司空长老才微微点头，睁开双眼。
“你说的有道理，洛清。”
“这弟子叫什么名字？”
“师尊，他叫徐北。”洛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