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昂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与决绝。
猛地一挥龙袍,那身影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高大却又带着沉重。
朱权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声音低沉而决绝,高声道:“今日,既已查明太后曾收受官员进献珠宝,朕身为皇帝,愿当朝替太后受刑,领十杖之罚!”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出声劝阻,声音此起彼伏。
姚广孝反应最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眼中满是焦急与痛心:“陛下!您乃万金之躯,身负天下苍生之重责,是我大明的支柱,怎能轻易受此屈辱刑罚?此乃万万不可之事啊!求您三思,三思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
卓敬一愣,只能急忙向前,言辞恳切地进谏道:“陛下圣明,已知错便已足够,何须亲身受刑?陛下若有闪失,我大明江山社稷将何去何从?”
“天下百姓又将如何?还望陛下三思啊!”
其余官员纷纷劝阻,毕竟若是皇帝亲自受刑,传了出去,他们这些官员可就丢大脸了。
“陛下,太后收受珠宝,实乃太后之过,与陛下并无关联,陛下又何苦揽责于身呢?太后的过错自应由太后承担,陛下您不能代人受过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姚广孝急的都快哭了,嘶哑的吼道:“君辱臣死,君辱臣死啊!陛下,您没有任何过错,却替他人受刑!伟大,简直是无需多言!”
闻言,群臣们脸上面露无奈,见过会舔的,没见过这么会舔的。
不顾旁边的诧异目光,姚广孝自顾自的喊道:“您这样做,让那些认错的官员情何以堪?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在私底下干这种苟且之事!”
群臣们顿时面露怒意。
你这个妖僧,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陛下啊,臣为您感到不值啊!您宏猷伟略,心怀苍生,施仁政以济黎元,布德泽而抚万邦。其志高远,其行昭昭,实乃天下之幸,社稷之福。”
“然而有些臣子,置天下大义于不顾,唯念一己之得失,其行径直如禽兽,毫无人臣之礼义廉耻。”
“愿天佑陛下,尽早的除去奸佞,使朝堂清明,社稷稳固,万民咸沐圣恩,以复盛世之荣光!”
姚广孝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群臣们集体抿了抿嘴,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无奈的看着姚广孝。
朱权深呼一口气,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在凝视着大明的万里江山和天下苍生。
洪亮且坚定道:“朕贵为天子,理应为天下臣民之表率。太后犯错,朕若不加以惩处,何以服众?若不能以身作则,又如何能让天下人遵守律令?”
“今日,朕甘愿受罚,便是要让诸位明白,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即便是皇室贵胄,也不能例外!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朱权的话语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行刑的太监准备好了刑杖,战战兢兢地恭敬等候在一旁。
众目睽睽之下,朱权毫不犹豫地撩起龙袍,缓步走到行刑处,毅然决然地趴伏在长凳上。
太监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知所措。他们手中的木杖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来。
趴在他们身前的,可是尊贵的大明皇帝啊!
在他们的认知里,皇帝是上天的儿子,是九五之尊,是他们这些卑微的奴才只能仰视的存在,如今却要让他们对皇帝动手施刑,这简直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陛……陛下……”
“朕意已决,今日你们若不执行刑罚,便是抗旨不遵,同样要受到严惩!都给朕动手!”
太监们听了朱权的话,心中更加惶恐不安。然而,皇命难违,在朱权的逼迫下,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太监,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这个年轻太监的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手中的木杖也在微微颤动。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年轻太监终于咬了咬牙,一狠心,将木杖打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木杖重重地落在朱权的身上。
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震得群臣的心都猛地一颤。
朱权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露出痛苦之色,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扭曲在一起,但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一下又一下的刑杖,重重地打在朱权的身上。
群臣们看着朱权那坚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震撼。
有的官员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有的官员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敬佩与心疼;还有的官员低下头,不忍再看皇帝受刑的一幕。
而那些原本犯错的官员们,目睹着朱权受刑的场景,内心更是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羞愧之色。
终于,十杖刑罚结束。
朱权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被两个太监搀扶着,才算是勉强站起了身。
朱权喘着粗气,露出笑容道:“今日之事,望诸位都能铭记于心。朕已受罚,日后,律法面前,绝不容情!任何触犯律法之人,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朱权身体微微摇晃着,但他的眼神异常坚定而明亮。
群臣纷纷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久久回荡。
朝议结束,随着群臣鱼贯而出,金銮殿内的喧嚣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寂静。
姚广孝和王艮等亲近臣子,急忙走到朱权身边,眼神中充满了忧虑,急切地问道:“陛下,您的伤势究竟如何?那十杖着实不轻啊,龙体可还撑得住?”
王艮在一旁附和着:“是啊,陛下,龙体要紧,用不用传太医诊治?”
另一边,邱宾整张脸怒气冲冲的,指着那个太监骂道:“你个狗东西,还真敢动手啊?简直是不知死活!陛下万金之躯,他竟敢下如此重手!”
“来人啊,将他拉出去,打三十杖!”
朱权摆摆手,傲然说道:“不必了,朕的身子骨如此硬朗,区区十杖而已,就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般,没一点事!”
“再说,是朕让他行刑的,他也是遵旨行事,朕岂能出尔反尔?”
朱权的话语斩钉截铁,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闻言,邱宾急忙躬身,随即看向那太监,骂道:“若不是陛下仁慈,你定当受到严惩!”
朱权虽然挨了十杖,但是精神非常好,转过头看向史官,兴致勃勃的问道:“刚才朕在朝堂上的表现,你可都如实记下了?有没有遗漏之处?”
史官年龄较大,很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放心,臣已将陛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详细记录下来了,绝无遗漏。”
“有没有记录朕说的那些话?”
“记了!”
“这写史书啊,最重要的是人物刻画。有没有描写出朕的担当、勇气、无畏?还有朕被打了十杖后,那种英勇的神情?”
史官稍一犹豫,便道:“也写了。”
朱权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呵呵道:“来来来,让朕看看你怎么写的?放心吧,朕绝对不会篡改史书啊!”
闻言,史官面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朗声道:“陛下,史官以史为命,不允许外人观看。”
“切,真小气!”
朱权冷哼一声,又看向几位朝臣,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便道:“你们不必担心朕,刚才那十杖,打的并不重。嘿嘿,这个就叫做苦肉计,正所谓马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朕今日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是为官员做出表率……哎,朕也得打造人设啊,不然这些官员和士绅,到处抹黑朕,又该如何呢?”
“如此一来,也足够让他们老实一阵子了。”
朱权咧嘴笑了起来,又满意的看向姚广孝,说道:“还是道衍聪明啊,知道该接什么话……哈哈,刚才那些官员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的很啊!”
姚广孝严肃的说道:“臣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言!”
“不过,倒是有个哗众取宠之辈,故意拿贪污几枚铜钱,十几个鸡蛋说事。也不知道想搏个名声呢,还是愚笨至极呢?”
面对姚广孝的攻讦,王艮的脸色丝毫不变。
“臣所做的事情,从未考虑过自身的利益得失。而陛下以身为范,让律法的权威深入人心,却被有心人认为是计谋。”
“其心可诛!”
“你算老几,陛下刚就藩的时候,我就跟随陛下左右了,被陛下视作左膀右臂。你不过是个愚钝蠢笨之徒,竟还想诛灭我?”
“行了,别吵了!”
朱权目光一瞥,正好看到史官正在奋笔疾书,原本得意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写什么呢?”
“陛下与朝臣议论什么,臣便写什么。”
朱权摆摆手,提醒道:“这段不用记。”
“这段必须记!”迎着朱权威严的目光,史官脸色十分平静,挺直了身躯。
“陛下,史官的职责便是如实记录历史,无论是陛下的英明之举,还是陛下的言语,都应如实记载,不可篡改。”
朱权的脸色变得难看,傲然开口道:“你难道不怕死吗?”
史官大义凛然地开口道:“陛下,臣身为史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臣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违背良心和职责,篡改历史。陛下若要杀臣,臣也无话可说,但臣的职责所在,断不能更改记录。”
“你……你……”
朱权愣住了,眯眼问道:“你有几个兄弟?”
“臣虽然没有四个兄弟,但是只有臣一个,也不是怕死的!”
史官说这句话的含义,俨然是在提醒“崔杼弑其君”的典故,当时齐国权臣崔杼因国君染指其妻,设计将其杀害。
当朝史官秉笔直书,写下“崔杼弑其君”,崔杼就把他杀了。
然后史官弟弟继任,同样写下“崔杼弑其君”,崔杼又把他给杀了。
很快,史官的另一个弟弟继任,还是写下“崔杼弑其君”,自然也没有逃过崔杼的毒手。
一连杀了四人,史官依旧据实以记。
“好,有种!”
朱权自然不会杀了他,反而高看了他几眼。
太医小心翼翼地为朱权敷完药,待太医退下后,朱权便吩咐身旁的太监,找来了几位平时处理政务的臣子。
有解缙、杨士奇、卓敬等人,解缙有一股子酸腐气,便让杨士奇辅佐他,而姚广孝负责统筹全局,王艮负责查缺补漏。
这个班底,在朱权离开期间,其实承担了大量的政务工作。
除此之外,还从翰林院调来了二十名优秀士子,负责归类整理各地方的政务。
不多时,几位臣子匆匆赶到,他们看到朱权半倚在床榻之上,齐声说道:“陛下龙体可安?”
朱权摆了摆手,让这些大臣说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京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大臣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杨士奇向前迈出一步,清了清嗓子,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起来。
从朝廷中官员的升迁调动,到各地的收成情况,事无巨细,一一向朱权讲述。朱权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不时微微点头,或提出几个问题。
待大臣们汇报完毕,朱权他转头吩咐宫女:“去,把朕的孩子抱过来。”
不一会儿,宫女便抱着娃娃走了进来,朱权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大臣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小宝宝。
“陛下,这便是文昭?”
“不错。”
“您瞧,小皇子这眉眼,与陛下长得可真像。”
“让我也看看。”
“姚广孝,你踩到我了!”
“就算是看孩子,也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认识陛下几年了,你认识几年了?还不赶紧滚远点!”
“粗鄙!这孩子这么小,你就开始说脏话!陛下啊,等孩子再大点,决不能让姚广孝出现在孩子周围,以免把孩子带坏了!”
“放屁,不跟着我学,难道还跟你学啊……整天咬文嚼字的,像个呆愣的木头。”
“这是咱大明的未来,你有这个资格吗?!”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会便争吵了起来,朱权忍不住摇头,自己信赖的大臣,看来都不怎么靠谱啊。
以后孩子沾染上他们的恶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