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弯下腰,凑近了看那藏诗密码锁,眼神如待仇敌。
“你知道这东西怎么解吗,我要给它扔出去!”
何景兰说,“自然是要对中预设的四言诗,便能解开了。”
她弯腰与顾喜喜头碰着头看锁,摸着下巴思忖道:
“一般每个滚轮六到九个字,这是九个字的,难度最高。”
顾喜喜边拨动滚轮,说,“你知道是什么诗吗?”
“咱俩一块想想,从第一句开始,排除选法。”
铜锁上总共就这么些字,名家之作、诗歌三百首浩如烟海。
有何景兰这个古代文科生在,应该很快就能对的出来。
然而身边半晌没传出动静,顾喜喜扭头,与何景兰四目相对时,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有关答案,她压根儿就不该问!
以慕南钊的恶趣味,他怎屑于抄别人诗当密码?!
所以这密码只有慕南钊自己知道!!
何景兰见顾喜喜自己明白过来,摊手,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微笑。
“没办法,他就算再讨人厌,才华诗文这方面还是广受好评的。”
顾喜喜再看那铜锁,除了正面马腹处的密码,马嘴还有锁孔,可谓是双保险。
而且整体用了极其厚重的黄铜,就算用暴力的法子,恐怕也很难弄开。
何景兰瞅着顾喜喜的脸色,试图相劝,“我看就算了吧……”
“他又不在跟前,你对着个铜锁发火,只能气着自个儿,不值当。”
顾喜喜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说得对。”
“没必要跟一个死物件儿过不去。”
两人正要走开,张婶从堂屋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那明晃晃的大锁。
她走过来,看了看两个姑娘家,“这怎么回事儿?小陈呢?喜喜给小陈锁屋里了?”
何景兰笑道,“婶子开玩笑,青天白日的,喜喜把一个大活人锁屋里作甚?”
顾喜喜无奈,“婶子,您看这气人的玩意儿,像是咱家能有的吗?”
张婶也被铜锁吸引过去,“霍,做的好生精巧,咋中间这些还能动?”
“上面刻着的是……字吗?”
她又伸手掂了掂,说,“份量可不轻。”
“再加上这做工,换块大银锭怕是不成问题。”
何景兰道,“要是能拆下来,卖个五六十两银子不成问题。”
“啥?”张婶震惊,扭头看了眼大门没关,急忙压低了声音。
“五、五六十?”
她又看了看铜锁,“这不是喜喜的,那就是小陈自己弄的?”
顾喜喜、何景兰一齐点头。
张婶越发迷惑,“小陈他人呢?他这屋里又没啥可偷的。”
顾喜喜直接回答,“跑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张婶只觉头顶一阵天雷滚过,差点站立不稳。
她扶着墙问,“啥,你说小陈跑了?你咋知道的?”
“他过去也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来去去,这次别是你误会了人家!”
此刻的顾喜喜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直白。
“没误会,他有更好的去处,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
“您也不用再操心他还回不回来了,以后日子跟从前一样过。”
何景兰也没料到顾喜喜会这么说,她先是讶异地看了眼,然后垂下头尽可能避开张婶的视线。
可张婶还是点了名,“景兰,你来说,他们两个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吵架了?还是喜喜欺负人家,把小陈赶出去了?”
何景兰没能躲过询问,只得笑着说,“您看这铜锁,哪像是喜喜把他赶出去啊。”
张婶不解,“那小陈要是跑了,还给这屋上锁作甚?”
何景兰瞟了眼顾喜喜,还是选择站好姐妹这边。
她艰难地开口,“他这……不就是临走前还要使坏么,让你们打不开门。”
张婶一脑门子问号。
真有人花五六十两银子,就为锁上别人家的门……使坏?
顾喜喜拉着张婶的手撒娇,“这事儿已经翻篇了,您别为此烦心了,嗯?”
“可是……”张婶还想说什么。
顾喜喜赶紧接着道,“反正当初咱就花了一文钱,他在家时没少干活,当先生时赚的束修也都给家里了,基本扯平,咱没吃亏。”
张婶拧眉想了会儿,终于琢磨明白了,抬起头说,“那还是不行啊,小陈可是衙门送下来婚配的。”
“他并非全然的清白身,要是不明不白的跑了,咱是不是该去报官啊?”
“不然万一哪天清查起来,如何交代?”
顾喜喜与何景兰对视一眼。
忘了这个问题了。
莫说现在的青田县衙不会管这档子事。
再过不了几日,外面时局变动,陈方的罪奴籍档案恐怕很快变成一张“此人已死”的废纸。
可这些内情却是不好跟张婶解说的。
于是顾喜喜道,“行,正好明日我要进城采买,顺道去衙门报备一声。”
张婶点点头,愁眉苦脸地叹着气走开。
口中小声念叨,“好不容易处出了感情,还以为真能做成自家的姑爷。”
“他一拍屁股跑了,我的喜喜可怎么办啊……”
顾喜喜本想追上去安慰张婶,但想了想又只能作罢。
小猫小狗养着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人呢?还是让张婶自己先适应吧。
她叹了口气,“走吧,去秦大嫂家。”
“张婶喜欢吃樱桃,顺便摘些果子给她。”
张婶走进堂屋,抬眼看见顾扒皮和喜喜娘的牌位。
她弯着的脊背突然支棱起来,眼里重新点燃了斗志。
“这外面来的男人不知根不知底,果然就是不行,”
“所以,我家喜喜的终身大事,男婚女嫁,还得我亲自把关才行!”
秦大嫂的果园,没有人在。
顾喜喜问过附近干农活的邻居,才知道秦大嫂两口子早起就进城去了。
邻居阿婶笑道,“最近他们家的药材挖个没停,这不,才晒干了一批,今早上我看着装了满满两担,又去城里卖钱咯。”
阿婶用手比了个“三”,羡慕道,“好像都已经卖了第三次,我问他们赚了多少钱,他们不肯说,就是笑。”
“我看那表情啊,肯定是没少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