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得见自己？绝不可能！对方只是存在于山神记忆中的人物而已！
李青决不相信这种事情存在。
可是，难道会是巧合吗？
李青看着和老者对视，这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对望。
老者眼神中出现一抹了然之色，呵呵笑了一声，便缓缓转过了头。
“您刚刚在看什么？”黑山藤野迟疑的问道。
钟老先生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如果，你真想要这面具，就等到八十年后再让后代来寻吧。”
钟老先生又补了这么一句。
黑山藤野眼睛亮起，但旋即好像想到什么，他低声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钟老先生淡淡道：“离开华夏。”
黑山藤野瞳孔微缩，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利弊。
“轰隆！”
容器发出一阵颤动，里面的汪安贵突然失控暴走，怒吼着狂砸透明屏障。
黑山藤野眉头微皱，沉声道：“给我加大镇定剂的剂量，让他给我安静点！”
一旁的研究人员点头，立马照做，注射了超大剂量的镇定剂。
长长的管线接入容器之中，一茬又一茬的液体流入容器之中。
容器中血红色的液体中，泛起几个血泡，很快便破裂。
镇定剂似乎起了效果，汪安贵缓缓安静了下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平静了的时候，突然汪安贵发生了异变，他的身躯急速膨胀，很快就和容器紧紧贴在一起，近乎变得和那巨大的容器一样大。
“这是怎么回事？”
黑山藤野镇定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一抹慌乱，他沉声道：“加大剂量！”
负责注射镇定剂的研究人员大声叫道：“所有镇定剂都已经注入进去了！”
“什么？”黑山藤野看着已经隐约出现裂缝的容器，他心中一颤，根本没有效果！
这时，一旁的老者迈步走了出来，伸出苍老的手，掌心泛起一道灵光。
汪安贵看到这灵光的一瞬间，就变得温顺起来，身体渐渐收缩，很快就变成了正常人大小。
老者十指做了个极为复杂的动作，看上去就好像手指打了一个结一样，十分怪异，却又有着别样的美感。
“摄！”
汪安贵惨叫一声，身体渐渐萎缩，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婴儿模样，悬浮在容器之中。
钟老先生做完这一切，又看向了李青这边，他抬手一挥，同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李青耳中。
“还看什么？速速离去吧！”
李青眼前顿时一黑，只感觉天旋地转，当他回过神来，眼前只有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他面前。
正是山神。
或者说，汪安贵。
此刻的汪安贵，全然不再是先前那般恐怖的模样，他面容俊逸，穿着长衫，俨然一个青年模样。
“我的记忆里，可有你想要的？”汪安贵温和的笑着看向李青。
李青沉声道：“你记忆中，那个老者到底是什么人？我还未看完你的记忆，便被他驱离了出来！”
汪安贵闻言也是一愣，旋即扶颔道：“那老者我也不知其身份，但也是因为他，我才会有机会恢复意识，而没有被诡异完全吞噬主导。”
李青听到汪安贵如此说，震惊还有这种内幕，还想要询问有关老者的情报，汪安贵却摇了摇头。
“不用多问，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知道对方实力不弱，而且，多半已经死了，你问这些也没有意义。”
“至于为何会被驱离出来，应该是和他给我下的印记有关，全凭那个印记，让我并未完全被诡异操控泯灭。”
只是一个印记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李青眼神有些凝重，方才在汪安贵的记忆里，听到了许多信息。
汪安贵淡淡一笑，轻声道：“时间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李青怔然，看着汪安贵沉默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
他明白，对方的走，意味着什么。
说实话，李青看到汪安贵经历的一切后，心中十分复杂。
似乎所有的不幸都集中汪安贵身上，即使汪安贵拼命挣扎，想要反抗，却始终逃脱不了名为命运的魔爪。
命运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捉弄着汪安贵，让他在尘世中经历种种苦难，最终被折磨，屈辱死去。
汪安贵遭遇这一切，却又带着怨恨和不甘，自认为没做错过任何事，还是要面对命运的不公和世人的恶毒。
李青从来不会去评判一个人的好坏，他知道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没有什么是非黑即白的。
站在李青的角度看，他们遭遇的一切，既是山神的主导，又是自我的罪恶导致。
站在村民的角度看，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被因为被蛊惑，所以才做出那种事情。
站在汪安贵角度，他遭遇所有不公，认为世人皆如此，贪婪嗜赌的山人，变态扭曲的钱老爷，甘为人犬的仆役，都是丑陋罪恶的。
站在李青的角度来看，身为人类，绝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不管，这是他的选择。
至于真正的评判，向来是千人千面，只能是留待他人来评价。
李青看着汪安贵，他很想告诉对方，那对夫妇其实并没有打算追出去。
只是想了想，李青终究没有开口。
也许，在汪安贵早就知道，也许他并不值得，但此刻，都已经烟消云散，又何必多此一语？
汪安贵怅然一笑：“这几十年过去，我始终感觉痛苦，如今，终于解脱，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李青摇了摇头，平静道：“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汪安贵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他沉默了一会，缓声道：“李青，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这样很冒昧，你当然可以拒绝。”
李青有些意外，“你要我帮什么吗？你先说说看。”
“就是，我有个弟弟，你应该在梦里见过了，走时他还很小，不知是否在那乱世活了下去。”
“如果，我说如果，你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替我去看看老宅子看一眼吗？就在长阳，老山村。”
李青表情淡然道：“先不论你后人还活没活着，万一家的老宅子被拆掉了呢？我怎么找得到地方？”
“老山村，兴许会有人知道吧，当年咱们村也是一个大村，若不是这样，日本人也不会来扫荡把粮食抢光，我爹娘也就不会......”
汪安贵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李青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一抹黯然。
李青沉默了一会，缓声道：“如果我有机会经过长阳，会去看看的。”
汪安贵露出一抹笑容，温和阳光，他身体泛起点点金光，开始缓缓消散。
“李青。”汪安贵突如其来的喊了一声李青的名字。
李青眼神微动。
汪安贵神情淡笑道：“你的身世，很让我吃惊，但也让我坚信，后世有你，实属大幸，你们不会输。”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青神色有些凝重。
“阴阳分金，洞照魍魉......”
汪安贵说出这十分熟悉的话语，李青神色一变。
“小心他们，水神教，我以前也见过他们，他们很奇怪，不像是一群人，更像是，一群诡异。”
“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的阴阳瞳很强，但还不能完美契合，记得找到那几昧主药，寻到炼药人，才能把你的瞳孔，真正变成你的东西。”
汪安贵说的这些话，李青都记在心里，他更想知道，汪安贵到底在他记忆深处里看到了什么？
说完这些，汪安贵的身体彻底消散，只余下点点金光在空中飘散，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李青。”
随着汪安贵最后一道声音落下，李青的眼前忽然一变，他仍然站在山神的躯体前。
眼前夜景清尘，再也不似先前那般云黑风高。
月色皎洁，遍撒青山。
李青看着山神的身体彻底化作灰烟，他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