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去稽山?
阿酒头都大了一圈。可看着主子坚定的眼神,只能点点头。
回到客舍,服侍江隽梳洗好,几人又驾着马车出去了。
出行的路上,刚巧碰到孟庆利,孟庆利看他行色匆匆,不禁好奇道:“江大人,这是准备去哪儿。”
江隽忙让小七停车,冲着他抱了抱拳道:“今日我有些急事,明日亲自给您老饯行。”
看着车马匆匆而去,孟庆利问他一旁的成安道:“你家主子,怎这么忙,白天晚上都见不到人?”
成安半真半假道:“嗨,还不是喜欢上一小娘子,奈何人家都不搭理他,正追得紧呢。”
孟庆利好奇地探究道:“这世上还有不被他美色迷惑的女人。”
“成安啊,你见到过那位姑娘吗。”
成安抱着怀笑道:“当然见过啦,妥妥的绝世大美人,不然我家主子也不会一天天的,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孟庆利摇摇头:“嗨,他长成这般妖孽,不知伤了多少女人心,也活该他尝尝失恋的苦。”
坐在马车之上,看着窗外风景不断变幻,江隽思绪万千。
他想着昨夜的情形,想着夷光的脆弱和眼泪。他竟伤她至此?他究竟做了什么啊。他抚着头,又细细回忆着从前的那两个梦。
难不成自己没有休妻,东窗事发,夷光给气着了。可他的父母自会帮他遮掩,以他的聪明,想要糊弄女人,真不是难事。
夷光怎么就死了,难不成她的死跟自己还有关系?
他靠在软垫上,想着自己听过的关于前世的传说,都是不同身份,不同面貌,甚至不同朝代。而他经历的,更像是失控逆转,倒行了十年。一切的秩序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开始。
唯一的变数是,就是夷光。
不是都说时光不能倒流,历史不可能重复吗,这又是为什么。
江隽越想头越疼,昨晚一夜未眠,他确实有些乏了。就对阿酒说道:
“我小睡一会,等到了地方喊我。”
阿酒赶忙将羊毛毯铺好,江隽抱着绒毯躺下来,很快就睡熟了。
外面寒气逼人,怕主子冷着了,阿酒又把他常披的大氅盖在了他身上。
马车行行停停,快近日中时,终于到了玉佛寺下。
金色的光辉,撒在蜿蜒的山路上,到处是参天古树,偶尔几声鸟鸣,显得山间空荡清幽。远处高耸的峰峦,云雾缭绕,在寒风中,更显陡峭险峻。
江隽无暇欣赏北方景色的大气磅礴,带着阿酒,小七拾阶而上。
一到玉佛寺门前,就遇到了上次的小沙弥。
小沙弥自然还记得他,忙走向前施礼道:“施主,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江隽回了个佛礼道:“麻烦小师傅通告一下圆舟大师,就说江某有要事求见,请他务必一见。”
这次小沙弥几乎没有任何卡顿,就跑去后院了。
三人在前殿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小和尚就回来了:“师父让我带您到禅房说话。”
跟着小和尚走走停停,很快来到最后面的院子。
禅房内,焚着香,里面十分幽静,似乎连时间都走得比外面慢些。
江隽躬身施 礼道:“大师。”
圆舟多少了解一点他的性格,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直接问道:“施主此次前来,又为何事?”
江隽虔诚向前道:“我曾听闻过一个传说,前朝的明帝思念死去的贵妃,让人施法为其召魂,果然得偿所愿。我想既然魂都能召,那梦岂不是也能召。”
“大师,我很想知道前生之事,请大师助我。倘若得偿所愿,我愿意为贵寺所有神佛,重塑金身。”
说着他就跪下来,刚要给圆舟磕头。圆舟忙将他搀扶起来:“施主人中龙凤,老衲不敢让你跪着。
他指指对面:“坐。”
江隽坐下来,固执地继续发问:“大师,可愿助我?”
圆舟放下佛珠,看向江隽道:“施主何必强求。”
“梦残缺不堪,很大程度是对自身的一种保护。人天然地会绕开畏惧的,害怕的东西,所以施主所谓的真相,寻到了,说不定反而更后悔。”
江隽摇摇头,坚持着:“我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够改变些什么。”
圆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想改变什么?”
“ 想要挽回昔日的恋人,想要再续前缘。让一切回到它应该的轨道之上。”
圆舟叹了口气:“种因得果。”
“很多事都非人力所能为也。”
“老衲是可以带你入梦,但梦中你看到的依然只是残片,不会窥见全貌。甚至一到关键处,你就会突然醒来。”
“施主曾说你的梦缺乏最关键的部分,这是必然的。因为上天不可能让凡人窥到全貌。倘若你掌握了天机,那么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会因你而变化。这是上天绝不允许的事情,施主明白了吗?”
江隽一愣,犹豫着说道:“可是有一个人,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几乎涵盖了未来十年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清楚的知道大到朝堂,小到坊间,甚至所有的事件的走向。这又是为什么?”
“此话当真?” 圆舟方丈惊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施主可否告知老衲,他是何身份?”
江隽没有隐瞒:“她正是我的结发妻子,也是我挚爱之人。”
圆舟大师捏着佛珠,不断走动着:“这不能够啊。”
“人一转世,记忆全消,即使有些人梦中能想起什么,也是一鳞半爪,不会涉 及关键信息。除非是.....”
圆舟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次,他没有再说推脱的话,冲着江隽招招手道:
“你既求到了我,我就助你一次吧。”
说着将江隽带到隔壁的静室内。
静室内,只有一桌一床。桌上除了纸墨,还放着一只陶瓶。陶瓶内插着一枝黄梅。姿态妍丽,芳香馥郁。
圆舟大师指了指床道:“躺上去吧。”
寺中清寒,床上的棉被厚重粗笨。盖惯了丝绸软被,江隽躺在咯吱咯吱响的硬板床上,只觉骨头都被硌的生疼。可他顾不上许多讲究,直接闭上了眼睛。
圆舟大师坐在蒲团之上,手敲木鱼,唱起了梵歌。
江隽多少读过一些佛经,可也辩不清唱的是什么。渐渐的他意识模糊起来,甚至生出一丝幻觉来。
鼻端传来了阵阵梅香,十分缥缈,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他睁开眼来,陶罐上的梅花依然,再看时,上面落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他伸手去触碰,蓝色的蝴蝶却落在了他的手心。
看着蝴蝶,江隽突然有点迷糊:“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蝴蝶呢。”
蝴蝶停在他的掌心中,轻轻扇动了下翅膀,突然间风物变化,他们来到了一条大河前,河的两岸长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密密匝匝,随风摇曳,就像是流动的血。
这是,彼岸花?难不成自己到了忘川河畔。
蝴蝶沿着河逆流而上,继续扇动起翅膀。他也像肋生双翼,跟着蝴蝶翻山越岭。
蝴蝶每扇一次翅膀,景色就变幻一次。江隽只见眼前景致如万花筒般目不暇接,变化无穷,他刚想往下面细瞧,就啊呀一声从空中落入了万丈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