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上。
一轮明月,悄悄地爬上了山头,他慷慨的将银辉撒满江面,清风拂过水面,惹起了粼粼水波,月光调皮了一下,满江月色如同碎金错银一般拂在水面。
一艘不系之舟,正迎着欢快的江水,随意的飘动。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左良玉端着酒杯,将手中酒杯凑在烛火前,仔细的打量着酒杯上精美的图案,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一眼都没有瞧对面站着的两人。
对面两人一老一少,穿着麻衣,戴着竹笠,虽然船上灯火通明,但依旧照射不到斗笠下的阴影。
“我们是来和左总兵做一场您不会拒绝的交易。”
老者说完,朝舱外招了招手,几个体格健壮的大汉,每人各带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进来。
他们各自打开了包裹,一束束金光从包裹中射出,原来带来的是一包包的金银珠宝。
“笑话,难道那小儿当我左某人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人吗?”
左良玉气愤不已,将手中酒杯重重的磕在桌上,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瞧一眼,摆在前方的珠宝。
老者忙打着哈哈道:“左总兵息怒,这只不过是我们的见面礼而已,重头礼我们跟着就带不过来。”
左良玉语气稍许和善些,道:“先把你们竹笠取下再跟我说话。”
两人取下了竹笠,一老一小的面孔出现在了左良玉的面前。
左良玉指向老者道:“你就是徐以显?”
徐以显笑着连连称是,“那这位呢?”左良玉转过手指,指向孙可望。
“这位就是我们大帅的大义子孙可望。”徐以显谦卑的替答。
“呵!大帅,真是天大的笑话,狗屁的大帅,想我左某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总兵官,那张献忠小儿却正了大帅?”
左良玉又气又笑,“虽说是你们自己封的,但也不能上来就封这么大吧!”
“小人错嘴,小人错嘴,还请左总兵海涵。”徐以显连忙鞠躬道歉。
“说吧!你们到底还有什么重头礼。”左良玉故作无所谓地问道。
徐以显贼眉贼眼的望向四周一眼,又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
左良玉,不悦地将身子向后一倒,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有屁就快放,这里都是我的心腹。”
徐以显方才谄媚地道:“目前我们困在山中,尚有老营兵卒三千,其中还有这些年积累的无数金银珠宝,我家主人说了,江北这两三千首级和无限珠宝,都可以送给大帅。”
“条件呢?”左良玉很清楚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对方的条件实在是让自己很受诱惑。
“条件很简单,只需左总兵借予几条船给我们,放我们渡江。”徐以显说的很慢,每说一字,都在不停地观察左良玉的神色。
“这是要掉脑袋的勾当,若是我不答应呢?”
左良玉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以显丝毫不气馁,笑盈盈地上前一步道:“小人早就听到市井闲谈,言杨嗣昌本许左总兵平贼将军印,但事后又觉得左总兵桀骜难驯,又打算将平贼将军印授予贺人龙总兵,如此出尔反尔,难道左总兵就不生气吗?”
“市井谣言,不足为信。”左良玉并不反驳,而是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后,再次拿起酒杯。
可这真不是什么市井谣言,这是真的,以至于平贼将军印,到如今都空悬。
“从此事不难看出,杨嗣昌对左总兵,已经生疑,只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左总兵对他还有用罢了,若我们真的都被剿灭,杨嗣昌必视左总兵为蔽履。”
“狡兔死,走狗烹啊!”
徐以显这句狡兔死,走狗烹,不停地在叩击左良玉的心门,忽然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这酒他再也喝不下。
崇祯待人刻薄,往往手下臣子,只因小过,辙行大罪,人人都不得自安。
关键他和和杨嗣昌关系闹的这么僵,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左总兵,若是放我们家主人一条生路,不仅江北那三千首级都会成为你的军功,我们攒下的那些财物,也都会进入你的口袋;主要是,只有留着我们主人在,左总兵永远都是朝廷依赖之大将,左总兵依旧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这正是智将养寇自重之道啊!”
徐以显仔细观察左良玉的神色,见他已经开始被说动,继续加一把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左梦庚道:“纵使左总兵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为身后的左公子打算吗?”
“左家富贵,全系赖将军一人,到时兔死狗烹,覆巢之下无完卵。”
说完徐以显上前一步,郑重的躬身一拜。
“叮……”
徐以显躬身低头之际,却听到前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忐忑地抬头,发现原来是左良玉将手中的杯盏捏碎,发出的声响。
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间,左良玉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道了一声“可!”。
……
夷陵。
接连的大捷让杨嗣昌最近的心情无比舒畅。
今日难得偷闲,他静静地将自己关在书房内看书。
正在他入神之际,突然门被人直接推开了。
杨嗣昌微微抬头,只见自己的门生周至拿着一封信,兴高采烈的进来:“督帅大捷,昨日左总兵设伏成功,斩首三千余级,张逆全军覆没。”
“快,送上来!”杨嗣昌扔下了书,结果了还未拆封的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信很快的看完了,周至却没看到杨嗣昌露出丝毫的喜色,反而一双老眉如麻花一样拧在了一起。
周至乃是他得得意门生之一,离京督师之后,他特意将他置为自己的得力幕僚。
“督帅。”周至见情况不对,轻声地呼道。
杨嗣昌脸一阵红一阵白,将手中信扬了扬,“左良玉在心中说他全歼了张逆残部,但奇怪的是张逆死不见人,活不见尸。”
“这可如何是好?”周至同样一目十行,看完了书信,抿了抿嘴。
“取地图来!”
杨嗣昌低沉叫了一声后,将刚才还爱不释手的书籍,一股脑儿全部推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