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覆盖的街巷没有被火焰照亮。
漫天的黑雾还未褪去,空中的灰烬如雪落下。
狂风卷挟着沙砾扑面而来,将满天硝烟吹散。
有两道人影相对峙着。
一人站在巷头,一人站在巷尾。
他们的面目皆被面具所覆盖。
一个是苍白毛脸犬耳,代表奢比尸的形象。
一个是鸟面鹿角覆羽,代表风伯飞廉的形象。
张小蛇幽绿邪异的竖瞳在黑暗中缩成一线,紧紧盯着站在光影交错之间的那道人影。
他的目光之中不仅有防备,更多的是惊讶和不解,似乎对于此人的到来甚是意外: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戴着风伯面具的人淡淡一笑:
“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张小蛇双耳的蛇形吊坠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
“我确实知道你是谁,可是却也不知道你是谁,你是你,他是他,你像他,却又不是他。”
戴着风伯面具的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暂且叫我风伯吧,我是他,他却不是我,我有我的目的,他有他的想法。”
张小蛇继续问道:
“你是哪边的人?”
自称风伯的人并没有回答,他将手轻轻抬起,一道风旋在手中逐渐成型。
“我是哪边的人不重要,但是你必须得死。”
张小蛇的手腕之上铜铃随风响动,发出了无比凄厉的声音,青铜锈迹簌簌剥落时,露出内里暗红的血沁纹路。
“叮铃铃——”
道道瘴气蔓延开来,逐渐将整条街道所覆盖,其中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显露,那是一具飞在空中的奢比尸巨人。
它长着一双残缺的蝙蝠翅膀,它残缺的蝙蝠翅膀展开时露出森森白骨,翼膜上布满流脓的孔洞,墨绿色毒液顺着嶙峋指骨滴落,在石板上蚀出缕缕青烟。
空洞的眼眶里磷火忽明忽暗,映得它腐烂的虎形獠牙泛起幽蓝冷光,半张虎脸上还残留着几片风干的皮肉。
风伯手中的风旋越来越大,最终牵引起了周遭的罡风,最终化作一道飓风缭绕在他周身。
周遭空气发出琴弦绷断般的锐响,屋檐瓦片先是如鱼鳞般片片倒竖,接着崩解成细沙汇入风柱,所有的青砖和墙面浮现蛛网状裂纹,碎屑在离地三尺处凝成悬浮的沙暴。
\"去\"
风伯将手一抬,那风旋便向张小蛇刮卷而去,瞬间化作了风锁将那飞行奢比尸禁锢,周身障气也被吹得倒卷四散。
张小蛇周身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但是他却并未退却半分,只是将脚向后一踩。
“砰——”
风伯脚下的土地忽然隆起炸开,一道巨大的身影破土而出,将双掌用力一合,这一击势大力猛势必要将风伯拍成碎片。
风伯身体却忽然化作一阵风消散不见,这也让破土而出的这一击落空,巨大手掌合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破土而出的乃是另一具奢比尸巨人,这巨人长着一双强健有力的马腿,还长着宽大肥厚的猪腹,双爪宽大而有力,长如铲刀的指甲极其适合挖掘。
刺耳的啸声忽然响起,风伯的身影踏风而立。
他白色的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双掌合拢的刹那,数道风刃在空中凝聚成型,朝着张小蛇便绞杀而去。
张小蛇依然一步未退,任由那风刃向着他飞来,就在那风刃接近他周身之时,又一道巨大的身影双臂并拢架在了身前。
这又是一尊奢比尸巨人,其长着一个巨大的龟甲,双臂如同螃蟹的爪子一般,肘部还长着两个尖角能够插入土中。
双臂并拢在一起时,肘部的尖角深深刺入大地,外壳之上金光泛起仿佛金石一般的色泽,合拢成了一副巨大的盾牌。
风刃击猛地击打在了盾牌之上,切割出的火星在雾霭中拉出璀璨金线,使其发出了青铜编钟般的轰鸣。
烟尘散去之后,那风刃却却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仅是在甲壳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蝠翼奢比尸依然和风链的纠缠着,它喉间不停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腐烂腹腔突然膨胀如鼓,喷出大团蓝紫色毒瘴。
风刃与毒雾相撞处迸溅出青红相间的火星,那无形的罡风居然也被腐蚀坠地,竟将石板烫出蜂窝状的孔洞。
它张开了虎形的嘴巴,对着四周猛地喷吐出了大量的瘴气,再配合双翼的不停扇动,瘴气迅速蔓延扩散。
那瘴气化作了一只大手,将周围的空间都收揽在了掌心之中,翻涌的毒雾与周遭的风力相对抗着,竟然逐渐缩小了风所能活动的范围。
风伯瞳孔骤缩,身形化作了一道道古怪扭曲的线条,那些线条主要呈现螺旋形的状态,在雾气之中穿行游走。
线条逐渐勾勒出了风伯的身形,他就像一个卡通画里只有描边的人像一般,中间的部分虚无空白,只有重重叠叠的轮廓。
他对着张小蛇所处的方位伸出了手掌,猛地用力一拉,道道线条瞬间缩紧,飞在空中的奢比尸居然瞬间便四分五裂。
然后他又将手向下用力一拍,被肢解的奢比尸断肢便被砸落在地,一时间激起了满天尘埃,将那浓重的瘴气也拍压到了离地面寸余的空间之内。
然而地底却传来如同远古战鼓般的闷响,青石街道突然拱起丈许高的土浪,破土而出的奢比尸马腿肌腱虬结如老树根须,猪腹表面覆盖着油腻反光的鳞甲。
它高高跃起双手在肚子上用力一扯,它的肚子居然从中间裂了开来,露出了一圈圈一层层的尖利牙齿,瞬间将那只有轮廓的风伯吞入腹中。
在空中调整身形后便一个猛子扎回了土里,双手如同铲斗一般不停翻动,以极快的速度向地下挖掘而去。
张小蛇伸出手放在了那覆满甲壳的奢比尸之上,那奢比尸背部的甲壳居然自行向外张开,露出了其中的空隙。
一道道触须自其中蔓延而出瞬间便缠绕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拖拽进了甲壳之内,随着背部的甲壳再度闭合,这具奢比尸也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