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整洗了一个小时，浴缸里的水都已经变冷。
若不是盛焱来，还不知道要一个人一直在里头待多久。
盛焱扯了浴巾紧紧地裹在她的肩膀。
周若初面无表情，沉默的目光扫过盛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从他身边走过。
她赤脚踩在地上，一脚一脚如如同踩在盛焱的心尖上。
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和水渍。
盛焱心疼不已，上前两步，直接将她拦腰横抱而起。
她浑身冰凉，被他抱在怀中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盛焱将她抱回床上，保姆将病房里的空调温度调高。
“吃过早餐了么？”盛焱一边给若初掖被子一边问保姆。
“周先生周太太来的时候，初初小姐吃了一些，不过后来全都吐了。”
保姆实话实说。给若初倒了一杯热水。
盛焱接过，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看着若初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心里凌乱得痉挛。
床头柜上是他特意给她买的她最爱吃的翡翠烧麦，看这个样子，是吃不了了。
“阿姨，您去对面的福来楼给初初买一份小米红枣甜粥。”盛焱最是知道，她没有胃口的时候只有淡香清甜的小粥能够入口。
“让林特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保姆出去的时候，盛焱又补充了一句。
初春的阳光，明媚温暖。
室内的空调温度节节升高。
许是在冷掉的浴缸里泡了太久，周若初的身上还是冰冷一片。
盛焱喂她喝了一些热水，她沉默不语，那样子乖巧得让人心疼。
躺下钻进了被窝，她背对着盛焱，睁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坐在床边的盛焱看着周若初隐隐发抖的肩膀，喉结难受地上下滚动了几下。
“初初……”终是盛焱忍不住打破了这一室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是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眼，许是因为身体太冷，周若初默默流下眼泪。
枕芯，不知不觉就被打湿了一片。
暗自深吸了一口，周若初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轻轻颤抖得羽睫上染着满满潮湿的水滴。
“很脏是不是？”几不可闻的声音。
对在盛焱的心上沉沉一击。
想到方才她从浴缸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还有身上那一片一片的红痕，盛焱的心就难过得不能自抑。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肩膀，她却忽而避之不及，抗拒和抵触着盛焱的靠近。
盛焱眉心微微蹙起。
“初初……”
“盛焱……”两人异口同声。
停顿了一下，还是若初先开口，声音里是无力是绝望，“那年，这件事，你……早知道了么……”
她眼泪流得更凶，声音都在颤抖，“知道我不干净了，也知道当初我怀孕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至如今，周若初的脑海里还能清晰想起当初她以怀孕逼迫盛焱与自己结婚时盛焱说过的那些话。
“我还记得，当初你说我良心坏到骨子里，无中生有硬往你头上扣屎盆子。不知道自己和谁不清不楚怀上的孩子，非一口咬住你不肯松口……”
“不是的初初……你听我说……”盛焱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周若初自嘲的苦笑声打断，她说：“盛焱，对不起……我不知道……”
此刻，盛焱的心被凌虐的不成样子。
回想曾经，他说过的那些混账话又岂止这些。
“初初，其实那件事……”想要解释的话到嘴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想啊想啊，脑子里好似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又好似一片空白。”
当初也正是那些零星的片段让她毫不疑它地认为自己怀孕，孩子一定是盛焱的。
“盛焱，我真的不太记得了那天的事……”或者说她整个人都记忆混乱了……
“我明明记得，那天我因为前一天收到你的短信留言早早就去了你给我约定的酒店房间。可是我在酒店等了你许久，你都没有来。
“那日我有些感冒，当时有些发烧，便不知不觉在酒店的床上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之际我真的有感觉到你来，我们……”而且，当她迷迷糊糊中醒来时，明明也看到了盛焱离开的背影……
“可是为什么，我的记忆好似与现实出现了偏差混乱！那些烂尾楼的照片里的人不该是我啊……可是，为什么又是确确实实地是我……”周若初嗓子无力干哑。
“艳照”的时间巧合到与她那日在酒店约见盛焱的时间是同一天？而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清晰的认知，一眼就看出了“艳照”的真实性。
她的胸口有一颗黑色小痣，如果照片为人工合成，不可能将那胸口的黑色痣也弄得一模一样……
这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周若初怎么也想不通。
在她的认知和记忆里，艳照发生的时间、地点在整个事件上根本无法主动闭环！
盛焱无比震惊地听着若初的话，心中已经确定，六年前的事，的的确确是一场有人蓄意为之的阴谋。
对象是他，同样也是周若初！
不顾周若初的抗拒，盛焱掀开被角上了床，从身后将她冰冷的身子紧紧搂进怀中。
“对不起初初……是我混账，当初不该怎么也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盛焱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若初的颈畔。
“盛焱，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那样，我就不会缠着你了。”周若初淡淡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盛焱的心如被针扎，收紧手臂将她揽得更紧。
他说：“是我。”
“从来都没有别人……”
听着盛焱的话，周若初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滚烫的泪水落在盛焱的手臂上，在他心上烫出了一片斑驳。
他让若初翻转过身来，深邃又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迷惘、悲伤和不知所措的眼眸。
“我从不知道那日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但是有一点你的记忆没有错，那个人的的确确是我。初初，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那些照片里的人除了你，还有我！”
“不是别人……”
“我的初初从来都不脏……”
“脏的人是我……”
“是我侵犯了你，却逃避责任……是我，让你面临了如今这样的处境……”
“初初，你信我，我会与你一起面对接下来所有的一切。我会亲手解决好一切！好么？”盛焱捧着她的脸，殷切地安抚与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