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夹击?\"
耶律大石突然拍案大笑,震得案上茶盏叮当作响。
他起身绕到野利仁荣身后,契丹皮靴踩得地砖闷响,\"李乾顺是想让朕的儿郎们去挡宋军的火器吧?\"
耶律大石粗糙的手指突然掐住使者后颈,\"他是不是还盘算着,等西辽与宋军两败俱伤时,好坐收渔利?\"
野利仁荣浑身僵硬如铁。
颈后那只手仿佛猛虎利爪,让他想起西夏边境关于耶律大石的恐怖传说——当年这位辽国将领带着残兵穿越死亡沙漠时,曾亲手拧断过叛徒的脖子。
\"外臣...外臣不敢...\"
野利仁荣的喉结在耶律大石掌下艰难滚动。
\"不敢?\"耶律大石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带着马奶酒气息的热气喷在使者耳廓,\"那朕问你,西夏在贺兰山屯驻的十万铁鹞子军,为何近日频频调动?\"
耶律大石手指突然收紧,\"是不是等着朕的军队前脚刚过边境,后脚就要截断归路?\"
野利仁荣瞳孔骤缩。
这是西夏最高军事机密,就连朝中知道此事的也不超过五人!
他本能地摸向靴筒暗藏的匕首,却听见殿外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至少二十名武士已将偏殿团团围住。
\"陛下!\"
野利仁荣突然挣脱桎梏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此事必有误会!我主真心结盟……\"
鲜血顺着他的眉骨淌下,在砖面洇开暗红的花。
耶律大石看着这个西夏重臣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他缓步踱回主座,鎏金扶手上的狼头雕刻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野利使者何必如此?\"
耶律大石忽然换上和煦笑容,亲手扶起额头渗血的西夏使者,\"朕不过试探罢了。来人,赐座!\"
侍从搬来铺着雪豹皮的胡床。
野利仁荣惊魂未定地坐下,发现自己的官袍后背已经湿透。
耶律大石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忽然热络起来:\"李乾顺的提议,朕觉得甚好。\"
\"西辽与西夏本就是唇齿相依的邻邦,合该守望相助。\"
耶律大石接过侍从递来的鎏金酒壶,亲自给野利仁荣斟满马奶酒:\"三日后朕便派五万铁骑借道西夏,直捣金国西京道!\"野利仁荣闻言大喜,正要举杯,却见耶律大石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这位契丹雄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朕有个条件——西夏需先开放黑水城粮仓,供我军取用。\"
\"这...\"野利仁荣脸色微变。
黑水城是西夏西北门户,囤积着全国三分之一的军粮。
耶律大石见状大笑:\"怎么?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他猛地抽回手,酒液溅在野利仁荣的锦袍上:\"那便当朕没说!\"
\"外臣遵命!\"野利仁荣咬牙应下,心中却暗喜。
耶律大石满意地拍拍手,殿外立刻进来两名书记官。
\"拟旨:命萧斡里剌率五万大军三日后启程,过黑水城时补充粮草。\"
......
当夜,虎思斡耳朵皇宫。
耶律大石卸下帝王冠冕,正在听黑衣探子汇报。
\"陛下,宋军确实已占据金国五座重镇。\"
探子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羊皮地图:\"这是刚绘制的宋金战况图。\"
烛光下清晰可见:锦州、归化城、大同府、居庸关、大定府五地都被朱砂圈出,连成一道弧形锁链,将金国上京围在中央。
耶律大石用匕首挑开火漆,展开密信细读,眉头越皱越紧。
\"好个赵桓!\"
他突然将密信拍在案上,\"竟用会喷火的铁管子全歼高丽水师?\"
侍立在侧的南院大王萧斡里剌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高丽五万精锐未及登陆就葬身鱼腹?\"
\"所以李乾顺这老狐狸才急着找我们当替死鬼。\"
耶律大石冷笑着将密信凑近烛火,火苗瞬间吞没了绢纸。
他转身从密格取出一卷发黄的舆图,在案上徐徐展开——这是当年辽国全盛时的疆域图。
\"你们看。\"
耶律大石的手指划过地图,\"宋军从东南压来,我们若按李乾顺的算计去抢金国疆土...\"
萧斡里剌突然醒悟:\"就会和宋军正面撞上!\"
\"不错。\"
耶律大石眼中精光暴射,\"但若我们假意借道西夏...\"
他的手指突然转向西夏都城兴庆府,\"先取贺兰山,再夺河套草原...\"
萧斡里剌激动得胡须颤抖:\"陛下是说?\"
\"李乾顺想驱虎吞狼,朕便给他来个假途灭虢!\"
耶律大石猛地拔出匕首钉在地图上,刀尖正中西夏兴庆府。
\"传令:大军明晚提前开拔——\"
......
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的军令便从锦州飞驰而出,穿过燕山山脉,直抵归化城。
归化城,宋军大营。
姚古正与折彦质在帐中研究沙盘,忽听帐外亲兵高声禀报:\"报——!锦州急令到!\"
姚古手中指挥棒一顿,与折彦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凝重。
姚古年近五旬,鬓角已霜,但双目炯炯如电。
折彦质则正值壮年,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沉稳。
\"传!\"姚古沉声道。
传令兵风尘仆仆地冲入大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漆封的军令:\"启禀二位将军,陛下有令,命姚将军、折将军即刻率五万大军向上京临潢府进发,与主力形成合围之势!\"
折彦质接过军令,迅速拆开,目光扫过纸上内容,眉头渐渐舒展:\"陛下已定下战略,先灭金国,再图高丽。”
“大定府已被岳飞和姚雄率领的八万大军攻下,高丽的五万精锐也被张俊全歼于海上。\"
姚古接过军令细看,忽然拍案大笑:\"好!陛下圣明!金国已是强弩之末,正当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姚古转身对帐外喝道:“传令各营,即刻整装,明日五更出发!”
折彦质则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归化城至上京的路线:“姚兄,此去上京临潢府需经松漠草原。”
“金军熟知地形,极有可能在草原设伏。”
“咱们得提前谋划,避免重蹈覆辙。”
姚古捻须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沙盘上一处山谷:“折兄所言极是。”
“这松漠草原地势平坦开阔,利于金军骑兵驰骋,却对我军不利。”
“但此处黑松林山谷,两侧山峰陡峭,道路狭窄,我军可在此设下伏兵,反制金军。”
正商议间,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斥候浑身沾满尘土,匆匆入帐,单膝跪地:“报!据探马回报,金军已在松漠草原集结一万骑兵,似有北上增援上京的迹象,还有部分兵力正向黑松林山谷方向移动。”
姚古与折彦质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姚古沉声道:“看来金军也料到我们会取道松漠草原,欲抢先占据黑松林山谷。”
“传令先锋营,加速行军,务必赶在金军之前抵达山谷,设下埋伏。”
折彦质点头,补充道:“姚兄,我军火器虽利,但草原作战仍需谨慎。”
“金军铁骑来去如风,若被其迂回包抄,恐有闪失。”
姚古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目光紧紧盯着沙盘上松漠草原的地形,缓缓说道:“折兄,你说得在理。”
“我军的火器在开阔地带虽能发挥强大威力,但这松漠草原广袤无边,金军骑兵机动性极强。”
“他们一旦找到机会从侧翼或后方迂回包抄,我军的火器优势便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陷入被动挨打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