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璃,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随着胡菩提话音落下,五百个青衣卫瞬间将伶官坊团团包围。
堵在门前的小青衣刷刷侧身、后退,让出一条四尺宽的过道。
其余人则捏着腰刀,一动不动的严守阵地,只待一声令下便扑进去,将这伶官坊拆了、所有人全部就地格杀!
晃眼的青衫中,这座大型乐坊前后左右,十几家歌舞妓院霎时静音。
沉沉枯寂如吞噬声息的巨兽,张开那青色大嘴,一下子便吞掉整座乐津里。
“铮——!”
也不知哪家乐人手抖,慌神间竟撩断了琵琶弦。
逼促的断弦声里,三个青衣卫副都统整齐划一的穿过那四尺宽的过道。
为首之人脸色铁青的亮出一块鎏金令牌,阴鸷双目扫向众人。
“中宫有令,伶官坊私藏兵器意图造反,着我等即刻彻查,在坐众人不得擅自离场,违者,斩!”
话落,前面看台下便立即蹦出一连串轻快的掌声。
“啪啪啪——”
樊璃笑着鼓掌:“当真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好戏,抛妻的男人恬不知耻抢孩子,就该让官府出面剐了他才对,青衣卫来得正是时候啊。”
他面向胡菩提:“听说皇后娘娘特别怜惜天下女子,生怕她们被人欺压打骂,便开了后宫收留所有无家可归,或者有家不能归的女人、女孩、女婴。”
“敢问大长秋,若把台上那等抛妻夺子的事摆到皇后娘娘眼前,她是要把那可怜女子收进后宫将男童独自留下,还是把男童阉了一起带进后宫呢?”
在座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阉人面前提“阉”字,这少年郎好大的胆子!
胡菩提面色寡淡的一挥手,让青衣卫上楼搜查:“这个问题你得亲自去问皇后娘娘。”
樊璃听着那一道道窜上楼的脚步声,袖下手指微紧,垂下双睫:“那大长秋怎么想呢?”
胡菩提皮笑肉不笑。
“我自然是照皇后娘娘的懿旨去想。”
樊璃:“白繁姐姐,你呢?”
魍捏着刀,脸色阴寒的盯着胡菩提。
他昨日去找胡菩提谈话时并没有把伶官坊的位置暴露出来。
那么,是谁把这个位置告诉胡菩提的?
*
楼上,莫姝咬牙低骂一声,迅速折身说道:“把所有刀剑收去密室,快!”
“道具剑……”
“道具别管!”她一下子钻进三楼的大型住宿区,打开最里面的暗道。
午睡的人迅速爬下床,翻出床上的一把把刀剑。
莫姝和天权站在狭窄的石门边,悄无声息的把递过来的武器放在密室角落。
这时,青衣卫的脚步声轰然爬上二楼,一队人马留在二楼搜查,剩下的人如狼似虎的向这三楼窜。
“闪开——”
青衣卫粗暴的将楼梯上的伶人挥开,洪水倒灌一样源源不断往三楼扑来。
三楼分两个区域,左边是是排戏游玩的大敞厅,右边边是五个串在一起的大型寝房。
寝房之间各凿一道门洞互通有无,门洞上只单挂着薄薄的轻纱帘子。
此时敞厅内,一群伶人正紧着头皮排戏,丝竹声与歌声互相鼓噪着,仿佛要把天地间一切异常的声音压碎在这乐音里。
寝房中,一个个伶人迅疾的将手中刀剑悄声递给右边的人,依次序把兵器递到那石门口。
“砰——”
青衣卫闯进敞厅,木门撞在石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都别动,蹲下!”
“蹲下!搜!”
“来人,随我进寝房搜!”
寝房里人人额上都沁着汗,一柄柄刀剑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外面递来。
天权拧紧秀眉,低声道:“青衣卫到敞间了,时间恐怕来不及——”
莫姝神色冷厉:“实在不行就只能反了,正好杀几个青衣卫丢去王靡宫殿!”
“那小主子呢?不管他了?”
“……”莫姝顿时失声,咬牙望向众人。
“蹲下!”青衣卫进了外面第一间寝房。
两排伶人抱头蹲地,一个个青衣卫在他们身后的大通铺上翻砸东西。
铺盖枕头、衣裳箱子,全部扔在地上踩脏。
莫姝冷着脸站在石门边。
这时青衣卫掀帘子进了第二间,第三间的人刚巧把兵器递进第四间。
“快点,往里搜!”
第四间的人把兵器递到末尾这间,石门里的人头皮发紧的望着那十余把尚在传递的刀剑。
只剩这十余把,只要速度够快,一定能赶在青衣卫进来之前关掉石门!
然而,青衣卫的脚步声已经杀到近前。
“蹲下,全部蹲下!”
“官爷、官爷饶命,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还在午睡就被撵起来了——”
“闭嘴,再拦格杀勿论!”
石门门口,根本来不及的众人抱着刀兵迅速挤进密室,准备跟莫姝遁道而走。
突然——
一声金石碰击。
石门内,小戏子瞳孔发颤的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以及被石门夹住的衣衫。
惊恐中,她哆嗦着向莫姝说道:“莫先生,我的剑掉在、在外面……”
莫姝黑着脸,看向小戏子被石门卡住的那截袖子,又把她另一只袖子比对一番。
被卡的袖子有一尺三寸,而石门有一尺厚。
那就是说,若有半寸袖子留在外面……不,用不着半寸,只需一个卡在石门外的线头,就能在眨眼间,把整座伶官坊推向死地!
小戏子面如死灰,颤声哭道:“对不起……”
外面,青衣卫的副都统站在第四间寝房门口,缓缓拨开那泛白的薄纱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