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书出来后张训第一本就送给了院长查尔斯·道格。
查尔斯·道格粗略的翻了下张训送给自己的这本样书,沉吟片刻道:“所以这一次的主题又变了是吗?”
“反乌托邦?”
查尔斯·道格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些许兴味:“我看到了尤金·扎米亚”
的影子,所以你是受了他的那本书的影响是吗?”
张训轻轻地点了下头,认了下来。
尤金·扎米亚,一位来自苏联的优秀作家。
他曾在七八年前针对极权主义发表过一本小说,名字叫做《我们》,也是一本反乌托邦小说。
只可惜被苏联当局认为不适合公开发表,以至于现在只能在小范围内流传。
查尔斯·道格就收藏了这本书的手抄本,他在瑞典的时候跟尤金·扎米亚见过几面,当时还有幸拜读了这部作品,最后在对方的允许下留下了一本手抄本用作收藏。
那本手抄本的扉页上还写着尤金·扎米亚给查尔斯·道格的寄语,张训在翻到这本书的时候,查尔斯·道格还曾经跟张训感慨过这本书没有出版简直是文学界巨大的损失。
但碍于那位作家目前所处的环境,所有跟尤金·扎米亚有些交情的作家都默契的闭口不言。
如果不是因为查尔斯·道格的特殊身份和对他人品的认同,尤金·扎米亚根本不会冒险让对方留下这本手抄本。
他也是怕自己哪一天不幸遇难,自己的作品也跟着一起埋葬。
身为文学院院长查尔斯·道格最看重的学生,张训自然也看过这本书,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选择了《美丽新世界》这本书的原因。
“扎米亚先生的书确实给我带来了许多灵感,所以我现在也在犹豫要不要在扉页上写些什么致敬尤金·扎米亚先生。”
张训知道对方的处境,更何况现在也联系不到对方,这才过来征求查尔斯·道格的意见。
就在张训说话的功夫,查尔斯·道格已经戴起眼睛看了起来。
他的视力不怎么好了,原本还死犟着不肯戴眼镜,觉得这个东西遮挡住了他的神采。
后来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模糊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去找医生配了一副镜片。
现在已经戴了好几个月了。
查尔斯·道格一边翻书一边说道:“写是一定要写的,但不要写上名字,这样知道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说到这里,查尔斯·道格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头微微夏清,眼睛从镜片上方看向了张训,满含深意的说道:“亲爱的张,你要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我知道许多华国学生都去了苏联留学。但如果你没有来到英国,不说其他的,这本书是肯定不会发表出去的。”
“就跟那本《我们》一样。”
张训自然也清楚这件事,但他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态度。
在自己的老师和那些英国朋友面前,张训并不会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
这太危险了。
他不希望自己回国后做出的某些事可能会连累到远在异国的亲友师朋们。
“也许吧,先生。”
“我其实更希望您能为我写一段寄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查尔斯·道格将书合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哦,上帝啊!”
“只要是你的请求,我当然是任何时刻都有时间的。”
“也许你愿意多等我几天,毕竟我还从没给这类的书籍写寄语呢,可要好好想一想了。”
张训闻言高兴道:“我当然愿意了,先生。不论多久我都可以等的,哪怕是一年都可以的。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会耽误您的时间。”
这有什么可耽误的。
查尔斯·道格想到,他巴不得张训每本书都找自己写寄语呢。
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位优秀的学生,哪怕是个外国人,哪怕这里面还有自己的那位老友的一点点功劳,他依然十分自豪。
而给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写寄语,这难道不是老师应该做的吗?
但是这一点查尔斯·道格就不会告诉张训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学生还太年轻,有着这个年龄段的通病——朝气蓬勃,也冲动莽撞。
他还不能以平常心对待那些荣誉。
但查尔斯·道格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毕竟天才嘛,总是享有特权的。
而这个世界对天才也是最宽容的。
张训并没有等查尔斯·道格将寄语写完,而是将扉页有着大段空白的样书寄给了自己的朋友们。
除了在比利时读书的朱成义和罗正新两人,还有回国的杜佑安和苏青几人,就是可惜他到现在都没有邓佑君和姜伴若他们的消息,给他们准备的那些书只能一直都放在自己这里了。
等到将这些人都送完,张训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那位王储殿下也送一本。
不说别的,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半个多月了,他也希望这位王储殿下最好不要忘了自己。
不然要是想跟这位殿下碰面不知道又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张训没有猜错。
爱德华确实有些忘了他了。
毕竟戏剧只是爱德华娱乐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戏剧演出带给他的情感阈值较高,但不论多么喜爱的作品,总是看也会觉得腻烦的。
相比而言,他更喜欢周围人的恭维和那些花样繁多的活动,以及跟自己的情人耳鬓厮磨。
因此在宫廷侍从向爱德华请示该如何处理张训送来的那本书的时候,他总算是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哦,他送了我一本书?”
“是的殿下。”
宫廷侍从微低着头恭敬地回道:“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这似乎是一本未出版的书籍,应该是一本样书,随书还附着一封信,您现在要看吗?”
爱德华想了想问道:“我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侍从立刻说出了王储殿下的行程表:“您要在两个小时后去参加一场由加拉维爵士组织的宴会,其它便没有了。”
“加拉维?”
爱德华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说会在宴会上拿出一批珍藏的美酒宴请宾客的爵士。”
好酒不易得,就算是王储,对于一些年份好的葡萄酒也不是想买就买的。
这些很多都是一两代的珍藏,而王室珍藏的那些酒都是有用处的,爱德华也不好为了自己的私欲享用。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是王储,他的父亲可还活着呢。
而且这些事情的管理权限也不在他的手中,他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招来父亲的苛责。
“两个小时足够了。”
正好现在没事,爱德华也不打算去别处消磨时间去了,直接吩咐道:“把东西送到书房去,再准备一些茶。”
“我倒要看看他又写出了一本什么样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