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盯着佩容，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什么？你说什么？”
太后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走过，最终停在淑妃身上：“淑妃，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淑妃咽了咽喉，红唇微张，局促不安道：“太后，臣妾，臣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太后冷哼，眼睛盯着淑妃，语气却是在问佩容，“淑妃说她不知道，那么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佩容恭敬地朝着太后叩首，这才缓缓道来：“一个月前，奴婢因为说错了话被皇后娘娘责罚，后来没多久，淑妃娘娘就找上了奴婢，说只要奴婢帮她登上皇后的宝座，她就许诺奴婢能侍奉圣驾，奴婢不肯她就利用奴婢家人来威胁奴婢，不得已奴婢只能听吩咐办事，一个月前，淑妃忽然将奴婢叫去了长信宫，给了奴婢一个东西，让奴婢藏在凤仪宫隐秘处，等太后寿辰当日，娴嫔小产就自会有人将东西给翻出来。”
说着，佩容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偶，递到了朱羽手边，待朱羽交递到太后和赵元承手边时。
太后顿时大怒，怒目圆睁地看着淑妃：“你竟敢诅咒皇帝！淑妃，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些话，淑妃耳边如有响雷滚过，厉声呵斥佩容：“一派胡言，本宫，本宫何时同你说过这些？”
说着，又紧张地看向太后和赵元承：“皇上，太后，臣妾从未说过这些话，都是这贱婢故意陷害臣妾！”
佩容却不惧，冷然笑道：“是不是诬陷，大可问问桃红，她和凤仪宫的小贵子，不就是您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眼线吗？”
赵元承不怒自威，冷哼一声：“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淑妃浑身僵硬，妩媚的脸上早就没了血色，鬓边微微颤动的流苏亦如她此刻颤抖的心一般。
桃红伏在地上，身上虽是抖动如筛，可嘴里就是不发一言，赵元承见状顷刻间没了耐心，沉声吩咐朱羽：“将她拖去暴室……”
话音还未落下，桃红就满眼惊恐地看着赵元承：“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淑妃娘娘指使奴婢盯着凤仪宫的一言一行，这些东西也确实是淑妃娘娘指使佩容去做的。”
佩容声线哽咽，面容却十分坚定：“奴婢是出身卑贱，少时若不是娘娘心善买下奴婢，奴婢又岂会有今日，所以，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背叛皇后，更不允许任何人恶意中伤娘娘！”
淑妃面如死灰，浑身似脱力一般瘫坐在佩容身边，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早就中计了。
赵元承坐在椅子上，慢慢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日光下的黑眸显得格外幽深：“朕先前就同你说过，只要你端着淑妃该有的尊贵，朕就不会亏待了你，可朕那日同你说的话，你似乎一句都没听进去？”
淑妃张了张嘴，想要再次辩解，可抬眸接触到赵元承的眼神，明明毫无波澜，却冷得可怕。
十几年了，她从未见过赵元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淑妃深吸一口气，忽而挺直了腰背，从容淡定道：“您是警戒过我要好好做您的淑妃，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论亲疏，我是您的表妹，论出身，我的母亲公主，父亲是景香侯，哪一点比不过傅茜妤，凭什么她能成为皇后，可我却只能是淑妃，成为太后您手中用来压制皇后的一枚棋子？”
“难道就因为她生了太子？”淑妃冷笑：“谁不能生啊，若是太子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他如今的出身不知道要比现在高多少倍！”
太后捻动腕上的佛珠，沉沉道：“要你入宫，是哀家错了。”
淑妃挑眉：“太后不是错在让我入宫，而是错在只是把我当作棋子，更是错在低估了人的野心！”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元承静静地看着淑妃，一字一句道：“是，论出身，皇后确实比不上你，可论亲疏，你虽是朕的表妹，却能做出诅咒朕的事情，而皇后，她陪在朕身边这么多年，逆境也好，顺势也罢，她待朕的心意从未变过，光是这一点，你就远远不如她！”
淑妃闻言仰头大笑起来，连连摇头，眼底溢满讽刺：“可笑，真是可笑，这帝王家哪有什么情爱可言？”
说着，她伸手指着病榻上的娴嫔，讥讽道：“你宠爱她，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从前的柔妃，啊，对了，即便是柔妃，你也不过是将她视作替代品，如今你却跟我说，皇后对您的情意多年都不曾改变，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赵元承的手死死攥紧，不过瞬间又松了下来，淡定道：“是，你说得不错，即便如你所说，可到底皇后也没主动害过旁人不是吗？光是这一点，你就永远做不了皇后！”
淑妃一言不发，眼底是死一般的绝望，很快就有人将她给带了回去，至于什么下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至于娴嫔，淑妃被带走没多久，她也被送回了自己的宫殿。
太后的这场寿宴过得实属闹心，众人也是没想到，淑妃竟然胆大包天公然在宫里行巫蛊之术，而诅咒的对象还是当今天子。
这一下，只怕皇帝有心轻处，太后那也不会同意了。
散了后，赵元承同傅茜妤一起回了凤仪宫。
宫女们都散了后，赵元承伸手将傅茜妤搂在怀里，温声道：“这段时间叫你受委屈了。”
傅茜妤伸手环住皇帝的腰，浅浅微笑：“可臣妾能看得出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臣妾并未害娴嫔的孩子，您信任臣妾，所以臣妾不觉得委屈。”
赵元承轻笑着开了口，“因为朕知道，朕的皇后素来都是善良温和的，这样的事情，你绝不会去做。”
傅茜妤抬眸看着赵元承，不解道：“可娴嫔没了孩子，终究是可怜，皇上可要彻查？”
“不用，太医早就和朕说过，她这一胎不稳，孩子多半是生不出来，今日小产，也是赶巧了。”
傅茜妤心里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既然淑妃都已经计划好了一切，那么必然娴嫔小产也是这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既然赵元承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顺势装聋作哑。
说着，赵元承松开傅茜妤转身剧烈咳嗽起来，傅茜妤忙招呼人去请太医却被皇帝制止。
喝了杯温茶，赵元承总算是缓了过来，气喘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再要惊动太后，只怕是要闹得阖宫不宁了，朕在你这歇一会，等会朕还要去看看太后。”
傅茜妤担心道：“皇上，朝政再要紧，您也要注意您的身子，您的脸色很不好，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
赵元承却握住傅茜妤的手，安抚道：“没事，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清楚，珩儿年纪还小，朕要把这江山稳稳当当地传给他！”
傅茜妤心里划过一抹动容，或许赵元承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是一位好皇帝，好父亲。
他教育珩儿虽是严格，但傅茜妤却知道，赵元承是不想有朝一日他没了，太子登基却因为年幼而江山动摇。
他这是想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替他们的儿子扫平前路一切的障碍！
稍作歇息，赵元承便乘坐肩隅朝着慈安宫去。
此时太后的脸色很是不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重的淑妃却是最狠毒的一个。
皇室从来都是忌惮巫蛊，身为母亲，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诅咒自己的亲生儿子。
等瞧见儿子脸色惨白地进来，太后对淑妃的恨意就更上一层楼。
“承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宋嬷嬷，你赶紧去请太医！”
“是，”
宋嬷嬷不敢耽误，忙转身离开，赵元承抬手示意众人都先下去，等屋内人都散干净了，这才同太后说起了心里话。
“母后，今时今日，您还是忌惮皇后是嘛？”
太后怔怔，默然不语。
赵元承继续说：“母后，其实您心里比儿臣更明白，没有比妤儿更适合做一个皇后，您怕她成为第二个康献太后，这才宣召淑妃进宫，可如今的结局又是什么？”
太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哀家也没想到，淑妃会变成这样……”
“母后，如今的后宫，皇后，莲妃，慧婕妤都是良善之人，便是禧贵妃，自从苏氏殁了之后，她便整日吃斋念佛，不出芷麟宫半步，这样平静的后宫您可有见过？”
太后苦笑一声：“是啊，先帝那一朝，从未有过安宁。”
“所以母后，无论如何请您放下您的执念，皇后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康献太后，儿臣相信，她会好好守着我们赵家的江山。”
太后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她？”
赵元承想了想，温柔一笑：“没有为什么，傅茜妤这三个字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