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船上的人蜂拥而下,陈婉三人才拿着包袱慢慢走下来,梁思辙身边新买的小厮小成很有眼力劲地接过了二人手中的包袱。
梁思辙见到陈婉,向来冷冰冰的脸上和缓了许多,朝着陈婉作了一揖,问道:“嫂嫂一路可好?”
他就问了这一句,再无二话,倒是陈婉再次见到他,恍如隔世,也确实隔了一世,她不禁兴致颇高,笑着回:
“哪儿有什么不好的,小叔呢?殿试了吧,张榜了吗?赁的屋子在哪儿呀?”
一连串问题接连抛出,梁思辙没答,但嘴角已经隐隐有些笑意。
他雇了马车,此刻已经撩帘等她上去,陈婉见他不答,自觉问题问的急切了些,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梁思辙待她坐定,才放下了帘子,走到马车侧边,答道:“嫂嫂莫急,殿试已过,辙侥幸夺得榜首,圣上赐了一座宅子,就在东大街胡同,日子仓促,宅子还未收拾,劳嫂嫂辛苦,归家操持一二。”
陈婉闻言心中稍定,她因重生归来有了准备,提前了几天来了京城,这样小小的不同让她在途中偶遇了王氏。
可见今生与前世不尽相同,随时可能有变故,听到梁思辙的话,知道这样的大事还是如同前世一般,才算放下了心。
马车朝着东大街缓缓而行,梁思辙骑着马跟在一旁,久不见陈婉说话,也不见她露出听到自己高中时的畅快笑容,这与他想象的不一样,思及此,原本扬起的笑容渐渐变淡。
途中,陈婉跟他说了船上偶遇王氏的事,只听得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过问,也没有提及王氏之子张仲才,陈婉知他一贯如此,也没当回事。
圣上赐的小院虽然位于东大街,但却是最外围的胡同口,与一众达官显贵们的府宅比起来,实在是偏僻不起眼。
陈婉知道他们过不了几年就会往里搬,但重新见到这个曾经住过几年的宅子,还是有一股想要重新布置的冲动。
宅子已经有点破旧了,久无人住,梁思辙身边也无得用之人帮忙打理。
直到陈婉到来,这个宅子也只由小成收拾了前院供二人暂且住下,陈婉放眼望去,也只是堪堪能住,其余装饰一样也无。
鉴于人手紧张,陈婉只是吩咐红穗与小成先将屋内简单清扫,她则与梁思辙商量起采买的事。
“我想着家里的布庄卖了可惜,就还是留下刘叔帮我们经营着,半年一次将账簿寄来,好歹有个进项。”
陈婉拿出一个古铜色雕花木盒,里面装着婆母留下的所有积蓄以及这两年的一些进账,不过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凭嫂嫂做主。”梁思辙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了几张银票递与陈婉,说:“嫂嫂,这几张银票你拿着采买。”
陈婉颇为惊讶,上一世自己将布庄卖了,银钱全部带来了,又无须置办宅院,所以手头还算宽裕,梁思辙也并没有在这时给她银票。
她微微靠近,低声道:“你才殿试完,尚无一官半职,哪儿来的银钱?”
梁思辙因为她的靠近有些不自在,他清了下嗓子,缓缓道:“嫂嫂放心,不是来路不明的银钱,嫂嫂大胆用。”
陈婉听完也不再多问,梁思辙为官清廉,上一世哪怕官至丞相也从不收受贿赂,家里的嚼用全是后来他屡次立功宫里的赏赐,所以她对梁思辙是十分信任的。
陈婉收了银票,借了梁思辙的书房列了一大堆采买单子,等着好好布置布置这个小院。
梁思辙刚殿试完,朝廷尚未给今年的进士们安排职位,他也无事可做,倒是有同窗邀他一同喝酒,只不过他丝毫不感兴趣,只去了几次推无可推的宴会。
此时他也不嫌无趣,陈婉在那光秃秃的书案上埋头写写画画,他则拿出了一本书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
等到下午,陈婉就带着梁思辙三人租了马车,先是去牙婆那里找了一个门房,又买了一个小丫鬟取名南芳,负责干点杂活。
然后又带着几人去了大街上买了一大堆东西,直到马车都快堆不下了才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没用两天,宅院就被她打理的焕然一新,她还特地叫红穗做了些她们苏州的糕点,送与周围邻居。
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新科状元的宅子,只不过前一阵子只看到状元郎和一个小厮,连门房都没有,想要上门递上请帖连门也进不去。
此时听说状元郎的长嫂上京了,知道有人持家,纷纷递上请帖想与新科状元搭上关系。
陈婉也默默将换个弟媳的计划提上日程,对着请帖细细斟酌,思考着要应下哪些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