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烬霜的条件。
——是江烬霜一直以来想让闻风沧达成的条件。
闻风沧闻言,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地看向江烬霜。
“你、你胡说什么!?”
语气狠厉,似乎下一秒就会掐断她的脖子一般。
江烬霜似笑非笑,眸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就好像刚刚她说出口的话,只是今日的天气欠佳似的。
“我说,杀了北槐君王,本宫让你成为北槐共主!”
她的眸光张扬桀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她像是草原上最狠厉的山鹰,看向闻风沧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抱负与恶劣。
闻风沧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握住,指骨泛白。
“江烬霜,你真是疯了。”
闻风沧语气冷冽,声音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江烬霜摩挲着自己手边的茶盏,指腹划过杯沿,漫不经心。
“闻风沧,本宫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演什么父子情深,本宫只要结果。”
顿了顿,她轻笑道:“北槐帝位与你的父皇,你只能选一个。”
闻风沧语气僵硬冷寒:“你威胁孤?”
“有什么不敢的?”
江烬霜的指尖轻叩桌面,声音慵懒随意:“闻风沧,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怕的。”
闻风沧咬牙切齿:“若我当真……做到了你的条件,你反悔了怎么办?”
你瞧,谁能拒绝至高无上的权力呢?
闻风沧已经开始低头了。
江烬霜勾唇轻笑,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我自然可能反悔,但是如今闻风沧,除了我,你还能倚仗谁呢?”
闻风沧的脸色瞬间狠厉,怒目圆睁:“江烬霜!你信不信孤现在便杀了你!”
“闻风沧,你觉得几个你能杀了我?”江烬霜毫不畏惧地回看他。
闻风沧牙齿咬碎:“我亦可以与我父皇联手,杀回万晋!”
“经上次一役,北槐元气大伤,如今若是当真要发动战役,也不过强弩之末。”
“更何况,以你现在与你父皇的关系,你觉得北槐那位君王是继续让你登基,还是辅佐那流落在外的皇子登临帝位呢?”
“江烬霜!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疯子!”闻风沧高声骂道!
江烬霜扶着桌案起身,语气散漫:“大皇子殿下有心情在这里破口大骂,不如想想如何能将你父皇的脑袋砍下来。”
“本宫还是期待。”
闻风沧紧声:“孤可以杀了父皇!但你必须保证,事后不阻碍孤的登基大业!”
目的达成。
江烬霜微微挑眉,嘴角笑意更深:“成交。”
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下来,闻风沧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冷沉:“江烬霜,有时候孤觉得,你比当年的睿阳王还要心狠手辣,玩弄权术。”
江烬霜无辜地眨眨眼:“毕竟本宫是在睿阳王身边长大的,不做些什么,怎么对得起本宫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呢?”
闻风沧深吸一口气,看向江烬霜时已然平静几分。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意味不明。
“江烬霜,若之后我成为北槐君主,你愿意同我一同去北槐吗?”
江烬霜闻言,不觉轻笑出声:“去北槐?以什么身份?”
“孤的王妃。”他道。
江烬霜嘴角笑意更深:“大皇子殿下,本宫明日成婚。”
“北槐子民从不介怀这些,”闻风沧缓缓道,随即轻笑一声,“江烬霜,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
北槐皇位或许无趣。
若是有她陪着,他的余生大抵能有生气些。
江烬霜似笑非笑,微微歪头:“闻风沧,叫你一声‘乖狗’,倒是真对我摇尾巴呀?”
闻风沧微微抿唇,视线有些闪躲。
他的皮肤很白,就算只是一点点血色,都会将他的脸衬得通红。
绯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尖,闻风沧低眉:“你跟孤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这话说的,若不是江烬霜知道闻风沧的性格,还以为他是什么不知廉耻,只会说情话的“登徒子”呢!
江烬霜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笑道:“王叔曾对我说,我这个人呐,闲不住,也不想囿于一隅,北槐很大,但是闻风沧,天地广阔。”
她说,闻风沧,天地广阔。
闻风沧听言,轻笑一声,沉静片刻,缓缓开口道:“若是、若是孤不是北槐皇子,亦不会成为北槐君王,你可愿意——”
“不愿,”不等闻风沧说完,江烬霜开口道,“闻风沧,我的爱与不爱,并不因为你的地位与身份变化。”
“倘若我真的爱你,别说你是北槐皇子,即便你是个乞丐,是个残废,本宫也敢与你并肩。”
不爱就是不爱,跟身份无关,跟立场无关。
江烬霜能给的感情,比那些都要纯粹与热烈。
闻风沧听后微怔,许久却道:“所以,你爱那个裴度?”
“爱过,”江烬霜笑得有些歉意,“我不太懂什么是爱,只是用我以为的‘爱’来给予他,或许对于旁人而言,那不算爱吧?”
猛烈的追求与不加掩饰的偏袒,可能对于旁人而言,只会感到压力吧?
——所以江烬霜觉得,她或许不太懂爱。
只是学着话本上的夫妻,学着王叔对她的关爱,强加到别人身上。
闻风沧轻笑一声:“你跟裴度,像两个疯子。”
江烬霜眉骨微微上扬:“关他什么事?”
闻风沧淡淡:“你可知,当初我父皇派兵进犯北槐边境,万晋皇帝派裴度前去镇守,他做过什么事吗?”
江烬霜没说话,等他的下文。
“这件事也是后来,参与那场战争幸存的士兵告诉孤的。”
顿了顿,他道:“当时,北槐势头正猛,万晋军队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带离百姓撤出白玉京,延长战线,随后设计反扑,胜算高,伤亡也少。”
“可裴度来时便对万晋军队说,不会撤出白玉京,也不会让北槐军队踏入白玉京半步。”
“那时事态紧急,麾下许多将士并不信任初次带兵的裴度,意图抗命,带着百姓先行撤离白玉京。”
“可那一日,裴度一人一马,一身文武袖,站在白玉京的城门前。”
“他似乎不太会用剑,那点剑术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他横在白玉京城门前,说哪怕只他一个,也不会让一人踏入白玉京内。”
“后来呢?”江烬霜嗓音有些紧,神情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