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师傅,救救我
杜欣华一脸茫然地望着那些落荒而逃的狗,眼神里写满了绝望,那一刻,他内心涌起了万念俱灰之感,真恨不得一死了之。他缓缓低下头,借着月色,看到自己的手上和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印,犹如被密密麻麻的钉子扎过一般。
有的地方,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渗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冰冷的水沟里,溅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
大拇指更是惨不忍睹,皮肉翻卷,几乎能看见森森白骨,那钻心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
但此刻,身体上的剧痛已不再是他最在意的。
在这腊月的寒夜,刺骨的寒冷像无数把小刀,割着他的肌肤,侵袭着他的骨髓,才是最致命的威胁。
寒风呼啸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爬上水沟,大脑一片空白,根本顾不上辨别方向,就慌不择路地向前夺命狂奔。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他的心跳剧烈得仿佛要冲破胸膛。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尽快找到一个可以驱寒的温暖之地,否则,自己必将冻死在这无尽的漫漫长夜之中。
身后的村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去了。回想起之前的事,他满心懊悔。
自己偷吃了别人家的饭,还鬼迷心窍地把人家做饭的锅也弄走了,这是任何一个村民都无法容忍的行为。
还有另一家,自己竟糊涂到在人家锅里放进泥巴。
他清楚,那些村民要是抓住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
他满心自责,怎么就把自己逼到了这般绝境,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他急需找一个草堆,扒拉出一个草堆洞,钻进去好好取暖。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寒风刮得他脸生疼,双脚也早已冻得麻木。
可他跑出了很远很远,眼睛都望酸了,也没看到一个草堆。
就在他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轮窑厂。
轮窑厂的烟囱正冒着滚滚浓烟,在这寒冬腊月中显得格外温暖而诱人。
他心中一阵狂喜,心想轮窑厂的窑洞里肯定暖和极了。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像发了疯似的冲进轮窑厂的窑洞。
一进窑洞,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了他冻僵的身体,他冻得青紫的脸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紧接着,他从窑洞中的地上,抓起窑灰焐在自己被咬伤的大拇指和其他部位,为伤口止血。
然而,不幸的是,由于之前在冰冷的河沟中受了冷水的刺激,又吃了凉干饭和凉腊肉,此时突然进入温暖的空间,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他的肚子瞬间翻江倒海起来,开始“咕噜噜”地乱响。
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再也憋不住了。
好在窑洞里四处都是窑灰,他顾不上许多,就在窑洞中解决,然后用窑灰一盖,就像猫盖屎一样,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可没想到,这一泻就如同决堤的洪水,根本停不下来。
刚拉完,提起裤子,肚子又疼得厉害,紧接着又是一阵排泄。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直拉到了天亮。
他整个人彻底虚脱了,脸色惨白如纸,双眼无神,双腿一软,直接倒在了窑洞中,连爬起来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虚弱地躺在那里,听着外面渐渐喧闹起来的世界,满心无助。
此时,只听窑洞外面传来“咚咚咚”急促的跑步声,那声音富有节奏,一圈又一圈,好似有人正沿着窑洞不知疲倦地打圈跑步。
杜欣华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这股力量支撑着虚弱的他,不顾一切地向着窑洞口拼命爬去。
每挪动一寸,都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汗水与泥土混合,糊满了他的脸庞。
他的头刚从窑洞口冒出来,恰好碰到一个40来岁的中年黑脸壮汉,正朝着这边跑来。
杜欣华艰难地举起手,那只手在空中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无力地落下,他沙哑着嗓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师傅救救我!”
这名壮汉剃着精神的板寸头,饱满的额头布满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他一身肌肉高高隆起,壮硕得如同钢铁铸就。
他上身穿着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背心,下身搭配着宽松的大裤头,跑动间,带起一阵风。
听到杜欣华的呼喊,壮汉缓缓停下了脚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狼狈不堪的杜欣华,操着一口浓厚的北方口音,疑惑地问道:
“你是谁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俺的窑洞中?”
杜欣华眼珠子滴溜一转,心中快速盘算着,随后开始撒谎:
“师傅!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呐!家里遭遇了大难,亲人都死光了,就剩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
我身子骨又弱,干不了农活,只能四处乞讨为生。
谁知道突然犯了拉肚子的毛病,这一路拉得我都虚脱了,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求师傅救救我,把我送到卫生室,让医生给我看看吧!求求您了,谢谢您!”说着,杜欣华眼中强行挤出几滴眼泪,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 。
壮汉听到杜欣华的这番遭遇,脸上瞬间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太可怜了!不过你要是拉肚子的话,倒也根本不需要去找医生,俺这里就有一个土办法,应该能够治好你的拉肚子。跟俺去窑顶吧!俺给你和点浓糖喝喝!红糖是暖胃的,喝过之后应该就会好。”
杜欣华听罢,激动万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你真是大好人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壮汉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
“不用跟俺客气,谁能没有个难处呢!”说罢,壮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杜欣华从地上拉了起来,那轻松的模样,就像提了个小鸡子似的。
他搀扶着杜欣华,顺着码头上到窑顶。
窑顶上有几间用石棉瓦搭起的简易房间,虽然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一走进房间,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应有尽有。
由于整天跟煤炭打交道,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显得黑乎乎的。
墙壁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煤灰涂抹过,原本的颜色早已不见踪影;桌椅板凳也都蒙着一层黑灰,仿佛被岁月刻上了独特的印记。
壮汉迈着稳健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将杜欣华扶到一个板凳前,动作轻柔地让他坐好。
随后,壮汉转身走向一个破旧的桌子,伸手拿起一个黑乎乎的瓷缸子,那瓷缸子上的污垢层层堆积,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陈旧与沧桑。
他又在杂乱的抽屉里翻找出半包用旧报纸包着的红糖,包装的报纸上也同样落满了一些煤灰。
壮汉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煤灰的存在,毫不介意的打开报纸,倒了一些红糖在瓷缸子里。
紧接着,他提起一旁的热水瓶,热水瓶的外壳同样布满了黑色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