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闻少年回应,夏青鹤心中的忧虑愈发沉重,紧绷着的唇角张合了一下,就当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双眼合着的少年突然小声地应了一声。
从喉咙里闷出来的含糊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微弱到不仔细听就像是一场幻觉。
但是夏青鹤听清了,心里悬起来的千担巨石得以放下,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捂住少年的手掌在颤抖,连带着他自己全身也在震颤。
“让无邪过来。”
霎时间,夏青鹤瞥向了一边缄默的张起灵,急忙吩咐着,说着自己也把灵魂状态的少年摆正到床榻上,同少年的躯体并排着。
张起灵迅速转身,看着还没有停止的“围殴”,只能出手制止了,一把抓上愤恨激动的无邪,对上困惑不解的眼神,张起灵沉声回答着,“安的灵魂要回躯体,需要你。”
“好!”
反应过来的无邪赶忙应着,孰轻孰重他分地清,但还是气不过祂们对少年的所做所为,只能又气恨地补上了一脚,太便宜祂们了!
王胖子谢雨辰和黑瞎子也听到了张起灵说的话,最后几拳下去后纷纷收了手,默然地停止了这场打斗,转身紧盯少年的状况。
“小安,”无邪担忧紧张地看着床榻上少年的两种形态,一道朦朦胧胧,似散非散,一道人首蛇尾,怪异异常。
夏青鹤抬手画着一道符,神秘复杂的符文凌空护在少年灵魂的额头上方,固魂所用。
“绥安的躯体与你是双生关系,血液气味上会有一定的相似,我需要你的血液把那些铁链引出来。”
“好,怎么做?直接割吗?”
无邪立马应着,急切紧张地询问时,还一边比划着自己的手心,眼睛盯向了旁边张起灵搁在桌子上的黑金古刀。
“指尖就行,但血不能停。”
夏青鹤抬手同样给无邪隔空画了一个符,蓝色的不同符文落在无邪的天灵盖上,一瞬间就变化成了一层薄薄的、似有似无的屏障。
“好!”
“……”
看出刚刚无邪想用自己的刀割破手心,但因为黑金古刀沉重,无邪并没有拔地起来,见状,张起灵悄然卸了一口气,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人,顺带着把桌上的黑金古刀收了回来。
黑金古刀,不行……
并不清楚张起灵心里活动的无邪默然接过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烁出他自己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地,无邪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刀。
霎时间,鲜血流出,成珠的血液滴滴滚落,没一会儿,茶杯杯底就积了一层血液。
见状,夏青鹤小心地催动着围绕在少年躯体周围的蓝光,一丝丝,一缕缕,像是引诱它们出来一般,轻缓地攀附在那些粗长漆黑的铁链上。
屏息静观中,起先黑色铁链并没有什么反应,但随着茶杯血液的增多,像是经不住诱惑一般,有些链条已经蠢蠢欲动了。
无邪心急地又在中指上划了一小刀,顿时,鲜血如流,几秒的时间,就把茶杯填满了。
也就是这时,一直犹豫纠结的铁链有所了行动,先是少年手腕处的铁链起了头,链条悬浮在空中,缓慢试探地往桌子上的茶杯探去。
见有效,其他人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的,又是一口气提起来,绷紧的神经又绷紧,因为最开始出来的铁链在一瞬间把茶杯的血液吸食完之后,就飘飘荡荡地晃向了无邪的指尖那。
像是看的见那血液是从哪来的一样,吸食了血液的铁链偶尔透着几分红光,像是吃饱喝足,又像是饥肠辘辘……
“不必慌乱,无事。”
见其他人一会儿紧盯着少年这边的状况,一会儿忧心着无邪那飘浮的黑色铁链,夏青鹤沉声安抚,睨了一眼门口边站着的两天道后,压着气低头仔细盯着还未离去的铁链。
铁链是由白发天道精纯本源之力构成,目的就是为了禁锢住少年的躯体,乃至于灵魂。如若铁链捆住少年的灵魂,不会一下子对少年的灵魂进行摧毁泯灭,而是带着审判意味的长时间折磨惩罚。
如若是躯体,同样如此,以少年的躯体为温床,血液为辅食,直到身体里再没有一滴鲜血,最后腐烂化为尘埃。
夏青鹤无比憎恶这样的刑罚,这铁链多年沾染了少年的血液,竟是有了几分邪性,而且不再受控于白发天道。要不然那白发天道也不会就这么让少年的躯体出现在他们面前……
蓝光乍起,夏青鹤运转起灵气,小心地修补着少年的身躯,漆黑透红的铁链渐渐褪去,柔和温暖的蓝光渐渐融入。
周围飘浮不定的铁链固然叫人不安,但每当它们想攀附过来时,却被自己身上的蓝色屏障弹开,顿时,无邪心里也不慌了。
眼见着少年身体上的铁链逐渐脱离,无邪心中一喜,拿刀的手就要再划上一刀,好让流出的血吸引更多的铁链过来,但是被旁边的张起灵和王胖子一察觉,赶忙按下了手里的刀。
“天真,干嘛呢?!”
“流的更多点把剩下的也吸引过来。”
“欲速则不达,”夏青鹤神情严肃地垂眸紧盯着少年身上的状况,手中莹莹蓝光不断,“绥安的身体也受不起突然之间的变故。”
这铁链如今在少年的躯体里,日日以血液为食,猛然离去,少不得又是另一番惨状。
“好吧……”
。
等待的时间固然漫长,但有所等待,本身也算是一种幸事。
束缚的禁锢逐渐解除,遗留的伤口逐渐痊愈,破碎的灵魂逐渐融合。
天将明时,过去的破旧的残颓的,都停留在了昨夜。
沐浴朝阳的,是崭新的,是盎然的,是兴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