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和裴初在凤仪宫用了午膳后,才缓缓离开了凤仪宫。
这小家伙倒是和他姑姑玩得忘记了时辰,到最后还不愿走了呢。
还是答应了过几天带他进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马车中,裴玄低头凝视着躺在他腿上、即将入睡的小家伙,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自己母后不久前与他的对话。
“阿玄,我的儿啊,你必须记着,身为储君,你肩上所负的是天下的重任。而太子妃,丞相之女,岂能无故遭废?此乃国之大事,非儿戏也。
虽然当初我对太子妃亦无甚欢心,然事已至此,我们只得顺应天命。昔日,你父皇正需丞相的援助,丞相权倾朝野,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今朝局已稳,但是也不能轻言废黜。
这是那叫做什么?对,过河拆桥。
至于那君谷主,其人非凡,怎会愿意屈居妾位?不说她背后的势力,我也欣赏她的品性。但是她并非池中之物,咱们皇家留不住啊。”
不属于皇家吗?
她本就属于皇家。
谁说她要做妾?
他也不可能让她做妾。
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牵绊?
也许在之前那个夜晚,他们缠绵悱恻,说不定她肚子里还会迎来一个像她一样可爱、活泼的女儿。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温柔的涟漪。
马车缓缓停靠在太子府前,裴玄轻手轻脚地将裴初抱出车厢,动作中透露出无限的温柔。
苏卿心中暗自嘀咕:这自家殿下可真是既当爹又当娘的。
裴玄将裴初交给一旁等候的嬷嬷后,这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苏卿身上。
“情况如何?”
苏卿紧随太子的步伐,一同步入府内。
“禀告殿下,老奴已经派人四处侦查,最终在城中的竹林发现了二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君谷主安然无恙。”
裴玄突然停下脚步,苏卿也急忙止步。
“真的没有受伤?”
苏卿眼角抽了抽,君谷主武功盖世,怎会轻易受伤?
但他只敢将这番话藏在心底,绝不敢在太子面前吐露半分,否则他的结局恐怕会和昨日的暗卫一样。
“殿下放心,君谷主毫发无损。”
裴玄眉峰微蹙,斜眼看了眼苏卿,继续迈步向书房走去。
刚到书房院子门口,便听到那门口传来的喧哗声,裴玄本就微皱的眉头更加紧锁。
苏卿心中焦急,这些后院的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四处游移。
希望太子不要因此动怒。
动怒也别动他身上啊。
“佟侧妃一向自诩高洁,今日竟也屈尊降贵,亲自为殿下送吃食?”
晏侧妃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裙,头上的金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显得格外夺目。
“晏侧妃,您这话是何意?难道在您眼中,只有您才有资格为殿下送吃食吗?”
佟侧妃不甘示弱,她的声音虽柔和,却带着一股强硬的态度。
一身穿淡蓝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精致的玉带,显得既端庄又典雅。
两人在太子书房门口的争执声愈发激烈,周围的宫女太监纷纷避让,生怕卷入这场纷争。
“哼,本宫送的是殿下最爱的桂花糕,你送的又是什么?不会又是那些甜得发腻的点心吧?”
佟侧妃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应:“你怎知殿下最喜欢桂花糕?殿下喜欢的是心意。”
“你——”晏侧妃被佟侧妃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裴玄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成何体统!”
裴玄的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威严,瞬间让两位侧妃都安静了下来。
“参见太子殿下。”
裴玄大步走近书房,目光沉沉地扫过两人:“孤曾有令,无事不得靠近书房,两位侧妃这是何意?”
两位侧妃被裴玄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晏侧妃慢慢抬头,声音带着一丝娇嗔,仔细一听还带着一丝颤抖:“殿下,妾身多日未见您,心中甚是想念。”
一旁的万侧妃看着这一幕,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裴玄没有再理会她们,径直走进了书房,苏卿眼不见为净地行礼后关上了门。
青棠宫。
“奴婢是前来传皇后娘娘的旨意的,淑妃娘娘您可得仔细听着。”
皇后身边的林嬷嬷手里拿着一份懿旨恭敬地笑着对躺在软榻上的淑妃说,又瞥了眼坐在食桌前喝着燕窝的裴月香。
这淑妃平日里对皇后的恭敬是后宫之人唏嘘的,但她私下的行径,皇后心中自有明镜。
谁不知道这淑妃的儿子是百姓口中除了太子之外的第二储君人选,皆说这贤王是真的贤王。
淑妃瞥了眼一旁突然间身体一颤的裴月香,轻轻点头,起身拉着她跪下。
“皇后娘娘有旨,大公主近日行事过于张扬,不仅在宫中横行霸道,更是无视宫规,滥杀无辜,实在有失皇家的风范。”
林嬷嬷的语气虽然平静缓和,但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利刃,直指淑妃的软肋。
淑妃的脸色瞬间阴沉,这逆女竟然闯了如此大的祸,竟被皇后抓住了把柄,害她失了颜面。
“皇后娘娘下令,大公主即刻起禁足心韵斋一个月,期间不得踏出斋门半步。”
“并且,大公主还需抄写《女则》十篇,以示悔过。”
“皇后娘娘还特别嘱咐,淑妃娘娘您日后要严加管教大公主,莫要让她再失了皇家的颜面。”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管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已经溢满,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反驳的时候。
“本宫明白了,多谢皇后娘娘的教诲,臣妾必当严加看管大公主。”
林嬷嬷见淑妃已经接了皇后的旨意,便不再多言,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淑妃扬起手掌狠狠地落在了跪在一旁的裴月香的脸上,那娇娇嫩嫩的脸颊瞬间红肿了半边。
“本宫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招惹四公主,难道你把本宫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大公主一脸震惊地捂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的母妃竟然会动手打她,眼里的泪花就要溢出来。
“母妃,你竟然打儿臣?”
“明明是那裴韶宁,儿臣就是处死了一个宫女,还能有错?况且那贱人……”
“你给本宫闭嘴!”
“本宫打你是轻的,如今皇后只是罚你禁足,下一次可能就要你的命,你该为你哥哥着想。”
淑妃直接打断她的话,生怕被人听到,最后还对她警告了一番。
大公主原本还在为淑妃的一巴掌而伤心,但听到淑妃提到哥哥,她立刻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怨恨。
“哥哥!哥哥!母妃心里只有哥哥!难道儿臣就不是你的女儿吗?”
说完,她带着怨恨的目光看了淑妃一眼,转身跑开了。
淑妃一脸愤怒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手掌在桌上猛拍两下,对旁边的桂嬷嬷抱怨道:
“反了天了!本宫养她这么大,她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
“害本宫在皇后面前丢脸就算了,如今还敢反驳本宫?”
桂嬷嬷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嘴上安慰着淑妃,“娘娘何必如此动怒,大公主岁数还小,慢慢教,她总会明白的。”
“她还小?都已经十六了,皇上前段时间还提到要给她安排婚事。”
“母妃为何如此动怒,难道是宫女们伺候得不周?”
殿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参见贤王殿下。”
淑妃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激动,而桂嬷嬷在一旁看着,心中对刚刚离开的大公主感到悲悯。
唉,可怜见的。
这大公主哪里是淑妃养大的,看看这对比?
男子一身云缎锦衣,唇边带着微笑,五官俊美,浑身散发着平和的书卷气息,让四周伺候的宫女们脸上不禁露出了羞涩的红晕。
男子是淑妃之子,贤王裴羡。
“儿臣给母妃请安。”
淑妃起身,拉着裴羡的手,亲切地说道,“羡儿来了。”
裴羡含笑地坐在淑妃身旁的软垫上。
“母妃还未告诉儿臣为何生气呢。”
裴羡的声音依旧温和,那双温润的眼睛此时微微一眯。
淑妃听到后,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怒气,似乎还在为刚刚到事生气。
“还不是你妹妹,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害本宫在皇后面前失了颜面。”
裴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地温和地看了眼那些宫女嬷嬷。
“妹妹不懂事,母妃何必生气?定是底下的人教坏了,儿臣代替母妃吩咐把伺候妹妹的宫人杖毙可好?”
他温和的脸上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宫女们脸上的羞涩瞬间变成了苍白,伺候大公主的人纷纷跪下,惊恐地求饶。
“娘娘饶命,殿下饶命啊。”
淑妃瞥了一眼跪着的宫女嬷嬷,用眼神示意裴羡。
裴羡抿了口茶,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一脸温和地看着跪着的宫人。
“何故如此胆小?本王只是吓唬你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