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繁星满天。
皇宫,宣和殿。
殿内灯火通明,谢行舟坐在桌案旁,十一岁的少年郎骨相已逐渐清晰,手执毛笔似乎是在写着什么,仪态优雅而又贵气。
顺和刚吩咐完小太监去定安侯府送书稿,今日主子似乎胃口不好,就连晚膳用的都少了些,去膳房要了些糕点,又回了内殿。
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生怕影响主子,将糕点轻轻的放在桌案上。
谢行舟早已注意到他,自他进门开始,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方才写满的宣旨放到一旁,轻轻的用一另外一张宣纸压住,又继续拿了一张空白宣纸写着旁的东西。
“东西送去定安侯府了?”谢行舟微微侧头,声音清冷地问向顺和。
顺和连忙恭敬地点了点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过去了。”
说着,他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精致的糕点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股甜香顿时弥漫开来。
顺和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家主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主子,您今日晚膳便没用多少,奴才刚才去膳房取了些刚做好的点心,您尝尝~”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再吃。”说完这句话后,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书本上,不再开口说话。
顺和站在一旁,看主子专心致志地看书的模样,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劝他吃些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轻声说道:“主子,这糕点还是要趁热吃,凉的点心也伤胃啊……”
谢行舟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开始吃起来。
顺和目的达成,嘿嘿一笑,蜷着腿坐在桌案旁的地板上,等着谢行舟吃完糕点。
谢行舟也不在意顺和蜷腿而坐的模样,似乎早就习惯了顺和这样。
这几年来,顺和早已经将二皇子看成了自己的弟弟。二皇子虽说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可是顺和知道,二皇子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这些年,同他一起进宫的小太监没少遭主子打骂。只有他,在二皇子身边,吃穿用度二皇子都不亏着他。
唉,糕点真香,真不愧是膳房新做出来的糕点……
谢行舟自然也注意到了顺和这炙热的视线,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到他手里,主仆二人一同吃着,烛火倒映下,二人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顺和吃着糕点,似乎是想到了今日令主子不开心的事,开口抱怨着:“主子,这江九姑娘也太不识好歹了些,那新鲜荔枝您都没舍得留,通通都送去了她那。”
“还有那位周家郎君,他敢在背后编排您,要我是您,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周郎君。”
“罚写抄书算什么?周郎君还说您脾气不好,顺和来看,你是满宫里脾气最好的主子!”
“依奴才看,您日后也不必对江家九姑娘太好了,江九姑娘本就是从金堆里面出来的,整个国公府把江九姑娘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您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子啊,就是不如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顺和越说越激动,此刻在顺和的眼里,自家主子就是那个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他真为主子在心里面抱屈!
却没有注意到谢行舟脸色早已变化,抿起了唇,身子靠在椅背上,转过头盯着顺和。
顺和只觉得方才那一室温馨此刻消失殆尽,屋内冷的甚至让自己想打一个寒颤,抬头对着主子有些怒气的眼眸。
脑中飞速运转,立刻朝着谢行舟的方向挪了挪,双手附上谢行舟的小腿处,替他轻捶双腿。
“嘿嘿嘿,主子,奴才说错话了……”
随后正色道:“江九姑娘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女娘,眼下江九姑娘年纪小,周郎君又常在她面前晃悠,她自然是记得周郎君多些的。”
“要是论亲近,江九姑娘同主子您才是最亲近的,只是江九姑娘不常见您,今日说不定也是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待您再多去几趟国公府,多见见江九姑娘,江九姑娘一保准,将您当成亲哥哥似的。”
“不对不对,江九姑娘就是您的亲妹子!”
看着自家主子被自己越劝越黑的脸,顺和噤声,做了一个锁住嘴的动作,笑嘻嘻的就要走出宣和殿。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刚朝着前面走了三步,就听到谢行舟清冽的嗓音:“等等!”
面上立刻堆着笑,回过身去,等着谢行舟的吩咐。
“把这糕点带下去吃吧。”
“好嘞好嘞。”
脚步匆匆地走上前去,一把将糕点盘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宣和殿。
顺和心中暗自庆幸着,还好自己跑得快,看来往后和江家九姑娘有关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尽量少说话才好啊……
屋中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谢行舟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微风轻轻拂过,吹得方才被压住的空白宣纸微微扬起。
那些写满了字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全都是“江月眠”这三个字。这些字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却又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深意。
手指轻轻翻动,覆上了那个名字,嘴角也浮起了一抹笑来。
镇国公府,春水榭。
傍晚,一家人都围在圆桌用着晚膳,江月眠因着今日的荔枝吃的有些多了,有些积食,看着一桌子的菜,丝毫没有食欲。
也不知道是荔枝的缘故还是山楂的缘故,江月眠只觉得自己的胸里面闷闷的,一张小脸皱在一起。
“娇娇这是怎么了?这可都是往日里你最爱吃的?”沈氏有些担心,开口问了一句。
江淮序在一旁开口打趣:“许是娇娇的荔枝吃多了,现下有些吃不动了。”
“荔枝?”沈氏疑惑的看向似云。
似云忙道:“是今日二皇子送来的,说是宫中皇后娘娘赏的。”
“就算是好吃,也不可以吃这么多,你看眼下积食了吧!”嗔怪的看了一眼江月眠,将她搂进怀里,替她轻轻的揉着肚子。
被沈氏抱在怀里,江月眠觉得十分舒坦,如同一个被顺毛捋着的小猫。
用过晚膳,上了一些消食的清茶来。
端起茶轻抿了口,江逸抬了抬手,对着龙凤胎道:“娇娇,淮澈,来爹爹这。”
将闺女儿揽在怀中,派人拿来了两枚玉佩,将两枚玉佩分别的放在了龙凤胎的手里,道:“淮澈和娇娇的生辰就快到了,这是爹爹给你们准备的生辰礼。”
那玉触手升温,一看就十分难得。
搂住江逸,江月眠“吧唧”一口亲在了爹爹的左脸上,还不忘拍马屁道:“爹爹最好了,爹爹对娇娇最好了,娇娇最喜欢爹爹了~”
正在用茶的江淮序差一点没把茶喷出来,娇娇方才说的这话,自己今日似乎是在哪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