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梁志成分开后，程百川看了一眼怀里已经睡着的诺诺。
“当初诺诺是不是也不好带？”程百川小声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都是早产儿，诺诺当年肯定也受了不少苦。
推着轮椅的李菀青脚步一顿，眉头紧了又舒，舒了又紧，最后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那时候啊，确实不好带！”
李菀青缓缓地推着轮椅，说话的时候，声音几乎都不带情绪的起伏。
“诺诺刚出生的时候，三天两头生病，婆婆又不许看医生，我只能陪着诺诺一宿一宿地熬着。”
“后来诺诺大一点了，这样的情况才好一点。”
“只是那时候吃不好穿不暖，还不会说话的孩子，难受的时候，哭起来都只是哼哼唧唧，像只小猫一样。”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可一想到，如果我不在了，那诺诺会怎么样？”
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只是原主终究没有支撑下去，诺诺只剩下一个悲惨的命运。
就算她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艰辛。
她本来觉得她不是原主，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切应该向前看。
可转念一想，就算程百川近两年的缺失是迫不得已。
原主母女俩曾受过的苦，他也应该要知道。
程百川微微垂下头，只感觉心像被人死死地揪住一样，痛且不能呼吸。
一颗晶莹的水珠没入夜色，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媳妇儿，我们回家吧！”
李菀青微微垂眸，程百川这样的反应是她没有预想到的。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伤心。
总之，她感觉整颗心都揪着。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开门、关门，送女儿回房间睡觉，沉默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李菀青从女儿房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程百川并没有在房间。
出门一看，只看到院子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面朝着远处依稀能见到点轮廓的漆黑山脉。
“不在屋子里等着，在这里看什么？”李菀青好奇地问。
黑漆漆的一片山，有什么好看的？
程百川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里混杂着失落和迷茫。
“以前，我觉得只要能守住国家边境上的山脉，我就守住了家。”
“可转头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守护住家。”
当年他但凡思虑周全一点，李菀青母女就不会受那些苦。
至少他应该跟李菀青说明他对程家的人态度，也不至于让李菀青隐忍委屈地过了两年艰辛的日子。
其实，从很早开始，他就知道程家人对他没什么血脉亲情。
这次他出事，程家人冷血的态度，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是懊悔，没能护住李菀青母女。
用脚趾头想，他都该知道，程家人对他都那么淡漠，又怎么会善待他的媳妇儿和孩子！
李菀青微微蹙眉，她不喜欢这种后悔的情绪。
如果后悔有用的话，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意外了。
“过去的改变不了，但以后的日子还有机会，你确定要一直这样？”
那如果是这样，她还不如带着诺诺单过！
程百川心中一怔，脑子瞬间清明，果断地摇了摇头。
“媳妇儿，我错了。”
他不该因为心里的懊恼，就把自己困在过去，还把这种不好的情绪表现了出来。
“既然知道了，那就回屋子里。”李菀青搓了搓手臂，“这天冷起来了，明天的给诺诺换长袖了。”
说着，李菀青连轮椅带人推回了屋子。
洗漱完后，李菀青就开始给程百川按摩，甚至还心情好地哼起了歌。
......
程百川看着心情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的媳妇儿，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这是翻篇了？
还是......不在意？
“明天去军区医院的时候，我想带诺诺去一趟省医院。”李菀青一边按摩一边说道。
早就想着带诺诺去了，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一直没时间过去。
还有孟医生那封信，一直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程百川飘散的思绪聚拢，微微点了点头，“好，等我复健完了，跟你一起去。”
“不用，”李菀青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指说，“你复健，我带着诺诺去就行了。”
“不行！”程百川“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连声音都高了两个度。
“要嘛等我复健完一起去，要嘛先带诺诺去省医院，再回军区医院复健。”
他都已经错过诺诺很多成长了，不想再缺席。
李菀青：......不行就不行嘛！
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能省时间一点。”李菀青解释道。
从军区医院到省医院要2个小时左右，程百川复健前前后后加起来也要差不多2个小时。
非凑在一起，不就是浪费时间吗？
程百川抿着嘴，态度十分坚定，“那也不差那两个小时，刚好带着你们母女俩在省城逛逛。”
他现在除了调查秦倩倩的事，也没有别的任务。
再加上他还在养伤，就算请一天假，在省城住一晚都没关系。
李菀青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好吧，明天一早跟小吴说一下，让他送我们到军区医院就先回来。”
那车是师部借用过来的，只是为了方便程百川去军区医院做复健，可不是他们家的私家车。
他们一家人要去省医院，得去汽车站坐汽车，所以她才不想让程百川跟着去折腾。
程百川摇了摇头，“不用，到时候跟团部打个招呼就好了。”
“让小吴送我们去省医院，然后我们再坐军区采购的车回来。”
李菀青没想到还有这办法，“那好，只不过到时候你别等的不耐烦。”
诺诺第一次去检查，要查的项目肯定很多。
一般男人可没有这样的耐心等。
程百川眉眼一展，笑道：“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匍匐在雨林里整整半个月的男人。”
李菀青眼睛震得溜圆，一脸崇拜地抬手抱拳。
“失敬！失敬！”
她忘了，这家伙是个很厉害的兵王！
耐心应该是他最基本最基本的素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