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百十里路,又是赶在入夜前就进了城。
京城果然和周边小城不一样,太阳落山后,这里的人们好像才来了精神。
很多人吃罢晚饭就携全家老小出来消食,在街上溜达溜达、时不时给家里馋嘴的娃娃买根麦芽糖或是小玩意儿哄孩子高兴。
有钱又有闲啊,多好的日子。
要是全国都是这种日子就好了,老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乱。
蒋小七摇头失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忧国忧民了?难道圣贤书读的太多,被腌入味儿了?
正心,齐家,治国,平天下。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不朝着第三项努努力,感觉会失去目标感。
只让家里人进步,果然还是步子迈得太小了,师父曾经没有完成的事,他蒋明斐想试一试。
蒋地主不知道孙子发什么呆,这京城虽是繁华,可也不至于看呆了吧?
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回身一看是自己祖父:“祖父,我们在京城买个宅子吧!”
“什么?”什么就买个宅子,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蒋地主整懵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找家客栈安置吗?
很多参加春闱的考生都提前到京城了,虽然他们到的也不晚,可毕竟现在京城距离考场最近的几家客栈都很抢手。
蒋小七挠挠头,笑着解释道:“祖父,我仔细想过了。咱们这次进京,若只是为了春闱,住客栈便足够。
但此次春闱若是咱们家中有人中了进士,有个宅子方便许多,也好安置家人。
而且,几年后我也要参加乡试、乡试过后就是会试,孙儿觉得自己应该要不了几年也会进京。”
蒋地主听了,捋着胡须沉思片刻:“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可是这京城的宅子哪是说买就能买的,咱们初来乍到,怕是要费些周折。”
蒋小七却一脸自信:“祖父不必担心,孙儿来之前银子倒是带足了的,只不过,我们的确初来乍到,还是得找个熟人打听一下。”
“你呀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买了?也罢,买个宅子的确方便些,祖父便依你,不过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买个小点的够住就成啊。”
“孙儿知道,过几天文会,我们就在文会前先打听着,文会那天我再托谭浩打听打听,他是京城人,肯定比我们门路多。”
“嗯,六日后就是文会,我们也得准备准备。”
蒋小七不明白自己祖父指的是什么,准备些诗文?还是什么别的?
自从十张请帖发出去后,谭浩就有一点惴惴不安。
女眷那边的确是她请母亲下的帖子,可男客这边……父亲的目的性太强了。
谭浩现在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好友正常相处了,希望蒋家人能来,又希望别来。
谭家的水榭别院风景极佳,很适合文人墨客在此聚会,谭家也很会做人,只要有举人功名的,都可以免费参加这次文会。
意图很明显,谭家想结交未来的贡员、进士,在对方还没有发迹的时候留一份香火情。
谭老爷不愧是商人,广撒网这一点也用的炉火纯青,来的举人中有些可能一辈子无望进士,但那又怎么样?
举人也是能选官的呀,就算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又怎么了?很多时候能使上力的未必是多大的官才行,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有些关系运用得当是能改变很多大事的走向的,就是那句话,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小人物。
当然,文会上也不光是举人,还有些乡试落地的秀才,他们想要参加文会就得花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了。
不过还是有很多秀才会掏钱,就为了在文会上结识几个举人,和对方讨教学问,这十两银子他们就当“补课费”了,一点儿不心疼。
文会当天,谭家别院文人雅士云集,大家对弈品茗、观赏场内悬挂的书画,轻声低语,人数虽多,却不见丝毫嘈杂。
亭台楼阁都加了挡风的芦苇帘和布帘,不仅不丑,还别添了一份雅致,和坚强开着的各色菊花相映,更让人忘记了寒冷,甘心在露天的院中驻足。
蒋小七扫了一圈,将四下的布置都看了个大概,只得出一个结论,谭家人挺能整活儿!
谭浩一早就被父亲安排接待来宾,终于在腿快要冻麻了的时候看见了蒋家一行人。
蒋小七也正在四处张望,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谭浩不知道蒋小七正在心里夸他:不愧是主办方家的孩子,少年如今早已褪去了曾经的腼腆,能够独当一面了。
“谭兄,许久不见。”蒋小七拱手行礼。
谭浩热情迎过来,看到蒋小七身边的五人后,有些局促。
蒋小七为家人和谭浩互相介绍,双方打了招呼后,蒋地主便带着举人们找暖和地方窝着了。
蒋地主:这家人咋想的,都快入冬了,还在院子里附庸风雅,等鼻涕滴下来看看还雅不雅!
谭浩当然不会收蒋小七这个秀才十两银子的入门费,只将门口迎宾的活儿交给管家一人,带着自己的好友四处溜达。
“这里原是荷花池,不过这个时节败了,等明年春闱后,我再带你来看,之前宏轩也最喜欢这处风景……”
蒋小七看到了谭浩眼中的失落,赶忙接过话:“你家这宅子处处都好,一步一景,春夏秋冬四季都有景色可赏。
就是不知这京城的宅子也不知好不好买?这几天忙得也没来得及找牙人帮着寻摸。”
“怎么?明斐家里要在京城置办宅子?不知可有什么要求?
“当然最好是距离贡院近一些,如果实在没有,就相对僻静一些,适合备考的,有三进院子最好,实在没有,二进的也能挤一挤凑合住。”
谭浩略一沉思,实际上是在想自己家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便宜转给蒋家。
蒋家有五个举人待考,相信父亲会很乐意用一处宅子结个善缘,可是明斐会愿意吗?会不会觉得自家目的性太强?
算了,还是先问过父亲再说,不要让明斐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