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去上课了,家里又只剩下许逸一个人。
今晚他和南知意要去南云钟家里吃饭,所以在此之前的整个白天都没有事,索性决定逛逛商场,买些礼物。
说起来他还没有送过南知意什么礼物,是时候去挑一挑了。
做好打算,许逸收拾完厨房,回卧室睡了个回笼觉,这个点去商场还是太早了。
东京国立医疗研究病院。
从下往上看去,隐约能看见顶楼站着一个身着病号服的身影,长发随风飞扬。
通往顶楼的门整日锁着,因为医院算的上人世间感情流露最多的地方,保不住有人情绪一激动从楼上跃下。
而今天,门却开着,只是门口有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守着。
“诗织,这里风很大,我们已经出来十分钟了,该回去了。”藤原政介温和的开口,脸上难掩疲惫。
昔日里连头发丝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藤原家主,如今终于有了暮气,风把灰白的头发吹得凌乱。
“爸爸,我想多呆一会儿。”藤原诗织目光涣散的看向远处,喃喃道,“我想最后再看一眼。”
她原本想上山的,因为那里更高,看的更远一些,但以她如今的身体条件已经做不到了。
明天的手术,还有二十分钟就该去做检查了,大概会做一整天,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倒像是形式主义的无用功,手术成功的几率依旧很渺茫。
她就要死了。
所幸,临死的前一天,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来得及再看看这个世界。
“诗织啊,不要多想,这里的医疗水平在全世界都是顶尖。”藤原政介嗓音忽然沙哑了,“手术一定会成功的,要留有希望,别留下爸爸一个人。”
“有希望啊。”藤原诗织轻笑着,“我希望我活着,所以我才站在这里,才会不舍得离开。”
天色灰蒙蒙的,远处一片朦胧,世界仿佛褪成灰白色,处处透露着死气。
藤原政介有些烦躁,他恼火今天这该死的天气,如果是大晴天,是彩色的世界,藤原诗织或许还能够多在顶楼呆一会儿。
可现在显然是不行的,这天气他看着都压抑,更遑论藤原诗织?
这个阶段,一丁点对生的希望都会增加手术成功的几率。
天公不作美啊!
藤原政介换了个位置,站在上风向为女儿挡风,风吹的并不冷,但吹的凄切,他看不得。
女儿愈发苍白憔悴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眶让他的心猛地颤动。
藤原诗织这几天的药量多了不少,困意也很大,时不时就昏睡过去,哪怕睡着的时候眼睛紧闭,也会有泪渗出来。
每一滴都有千万斤重,砸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
他只能轻轻的用帕子擦,之前用手擦过一次,指尖的茧子在藤原诗织脸上蹭出一片红痕,他舍不得。
可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有让藤原诗织惊醒,这让藤原政介很后怕,怕她突然间就怎么叫也叫不醒。
“爸爸,我走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藤原诗织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下来,她好像感受不到。
“东京已经看过了,下一站就去华夏吧,那里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替我去江城看看许逸,那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和那些用钱砸来的都不一样。”
“我最叛逆的行为就是在胳膊上贴纹身贴,悄悄的从医院偷偷跑出来。”
“可是那晚在歌舞伎町,我进了夜店,喝了很多种类的酒,甜的,酸的,涩的,喝的脑袋晕晕的,然后像电影里那样,被黑道们追着跑,甩开那些人后坐在路边,点燃一根烟。”
“别这么看着我,爸爸,我不会抽烟,那包烟是我偷拿平野宗的。”藤原诗织狡黠的笑笑。
“这是我最像正常人的时候,恰好许逸都在,他见证着我的自由,所以我才拿他当最重要的朋友。”
藤原政介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心里暗骂这该死的风,也不知道把什么鬼东西吹进了眼睛里。
“替我和他告个别,别告诉他我死了,就说我去环游世界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呀!”
藤原政介在心里谴责着自己,他花了大半辈子才让藤原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可到头来才发现,身后就要空无一人了。
藤原诗织已经泪流满面,目光仍旧涣散,看着远处怔怔出神,但表情却满是憧憬,仿佛已经置身于阳光下沙滩上。
“够了诗织。”藤原政介拿出帕子,轻轻的蹭着藤原诗织脸上的泪,“你一定不会死,所以自己去和许逸告别吧,现在我们得回病房了。”
这次藤原诗织没有再要求多看一会儿,只是默不作声的乖乖跟着藤原政介往回走。
电梯口,藤原诗织接过帕子,伸出手擦着藤原政介的眼泪,那苍老的脸上已经满是岁月雕刻的沟壑。
……
中午时分,许逸带着南知意去吃了个饭。
金融专业的课还是很多的,下午还有一节,午休的时间也只能堪堪吃完一顿饭。
送着南知意进了校门,许逸在江城广场里的御茶坐下,给刘则打了个电话。
“喂,老许。”刘则慵懒的声音传来。
“干嘛呢你?”许逸笑着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刘则的声音脑海里总会出现刘则那张呆愣愣的脸,尤其脸上还带着贱兮兮的表情。
“睡觉呢啊,昨晚打游戏熬了个通宵。”
“呦,看不出来,你还能玩明白游戏。”许逸调侃道。
“什么话?哥哥我可赢了一晚上呢。”刘则臭屁道。
“打个人机骄傲成这样?”
“有本事单挑啊,写诗写不过你,游戏还打不过你了吗?”刘则嗤笑一声。
“行啊,江城广场,哥哥等着你,谁不来谁傻波一。”许逸叫嚣道。
“你等着!二十分钟后到,别跑啊!”刘则笑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估摸着刘则正在起床。
他哪里会玩儿什么游戏,自走棋都经常老八出局,况且连刘则玩的是什么游戏都不知道。
玩这一手不过是让刘则早点出来,他了解刘则的性子,但凡换个别的借口好好商量着,这家伙就算出来也磨磨蹭蹭的。
就得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