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实且紧张的学习生活犹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竟已快要过去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聪聪一直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努力拼搏,但与此同时,他预交的那一百斤粮食也逐渐见底,所剩无几。不仅如此,他的生活费和零用钱也都已经到了急需补充的关键时刻。
按照父子俩事先的约定,父亲张忠会在这几日将新的粮食和费用送到学校来。
此刻,当张聪满心思念着父亲时,远在数十里外的张忠正挑着沉甸甸的一百斤米,步伐匆匆地行走在通往杆子坪中学的道路上。
从吊兰村到杆子坪中学,其间的距离长达整整五十公里!这般漫长的路途,再加上肩上那一百斤重的担子,其艰难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或许有人要问了:“张聪所在的白鹤坪公社不是早在1974年就通了车么?为什么张忠进城还得靠自己肩挑背扛呢?”
张忠决定肩负着重担走进城去,这背后其实有着两个至关重要的缘由。其一便是那恼人的晕车毛病,对于张忠来说,乘车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车子刚一启动,那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感觉便会汹涌而来,让他苦不堪言。
因此,即便路途遥远,他宁可选择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丈量土地,也绝不愿意忍受坐车所带来的折磨。
而另一个原因,则与他正在县城高中全力备战高考的儿子张聪息息相关。随着高考的临近,张聪的生活和学习费用陡然间增长了好几倍。每一笔开支都像是压在张忠心头的巨石,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为了能给孩子多省下哪怕只是一点点钱,张忠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便捷的交通工具,毅然决然地挑起担子踏上了进城之路。
夕阳西下时,张忠挑着米担进入了县城,然后从南门码头坐船渡过澧水,再沿着仙人溪里的河滩,艰难地向杆子坪中学迈进。前往目的地只有这条乱石鳞形的河道,两岸并无其他道路可行。
尽管已是秋末冬初,但夕阳的余晖仍旧散发着灼人的热量。张忠早已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河滩的乱石上,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肩膀被扁担压得生疼,但为了儿子,他咬牙坚持着,一步步地向前挪动。
河水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仿佛无数条银色的小鱼在欢快地跳跃。然而,张忠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将粮食和费用送到儿子手中。
就在这时,突然“哎哟”一声,张忠脚下一滑摔倒在河滩上,大米散落一地,腿也摔伤了。
张忠疼得龇牙咧嘴,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似乎使不上劲儿。他低头一看,只见膝盖处已经渗出了鲜血,周围的石子也被染红了一片。
“这可怎么办才好?”张忠心急如焚,他知道这一摔不仅让自己受了伤,更糟糕的是大米也撒了,这可是儿子接下来几个月的口粮啊!
他强忍着疼痛,用双手撑住地面,试图再次站起来。然而,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他无奈地坐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大米,心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从上游走了过来。他看到张忠摔倒在地,大米散落一地,便立刻跑了过来。
“大叔,您怎么了?怎么摔倒了?”年轻人关切地问道。
张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唉,我不小心滑倒了,腿也摔伤了,大米也撒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年轻人闻言,立刻蹲下身子,帮张忠检查伤口。他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张忠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泥土。
“您别担心,大叔,我先帮您把伤口包扎一下。”年轻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为张忠进行简单的包扎。
包扎完毕后,年轻人又站起身来,对张忠说:“大叔,您别急,我来帮您把大米捡起来。”
说着,他便弯下腰,开始一粒一粒地捡起地上的大米。张忠也连忙跟着一起捡,两人一起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将绝大部分大米捡了起来,但深入砂石中的大米则只能任由它们去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伙子!”张忠感激地说。
“别客气,大叔,您一个人挑着这么多大米进城也不容易,我帮您挑一段路吧。”年轻人说着,便接过张忠肩上的扁担,将大米挑了起来。
张忠本想拒绝,但看到年轻人那坚定的眼神,便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河滩继续前行,年轻人挑着大米走在前面,张忠则跟在后面。尽管年轻人的步伐并不轻松,但他却始终咬牙坚持着。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做什么工作的?”张忠边走边问道。
“我叫李强,是县水电站的工人。”年轻人回头答道。
“哦,水电站的工人啊,那可是个好工作。”张忠闻言,心中不禁对李强多了几分敬意。
“大叔,您儿子在杆子坪中学读书吧?我听人说那里的教学质量很好,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李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