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的暗卫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这些将官团团围住。
“退下。”季袅淡淡地开口。
夜枭有些不敢:“主子……”
“退下!”季袅又重复了一遍。
夜枭不情不愿地带着暗卫散去,又消失了。
几乎同时,九霖也在骂他的人“放肆!都把你们的剑收起来!”
“可是将军……”覃虎不服。
季袅垂眸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颈上剑,笑了一声,一动不动,只是抬眼看向九霖。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是他一贯的似水柔情。
似乎,还有些可怜和委屈?
也不知是眼花还是真的,九霖总觉得季袅眼中有水汽。
见过季袅与自己对战时游刃有余的模样,看他如今却为了自己被一群武力值远不如他的人压制,这样的季袅,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于是九霖二话不说夺了几个人的刀剑丢到地上。
有个犟种不肯松手,被他踹了一脚,拿剑的手立刻在季袅那白皙剔透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季袅轻轻“嘶”了一声,声音极小,但是足够九霖听到。
“怎么样。”九霖吓了一跳,忙上前给他检查,一时更气了。
“这么长的伤口!”
伤是真的不重,但是自他右侧脖颈贴近下巴的位置一寸多长,渗出细密的血珠儿。
“皮外伤,不碍事的。”季袅的笑着安慰他,眼底蒙了一层黯然,“是我不好,让将军为难了。”
他嘴上说着,却在九霖看他伤口的时候,轻轻抽动了下嘴角。
九霖心疼的不得了,立刻骂道:“杵着做什么!去拿伤药来!”
覃虎被骂的一愣:“不是,将军……”
将军在开玩笑吗?
就这点儿小伤口,涂什么伤药啊,但凡将军看的晚一点儿,伤口都愈合了!
九霖刚要再骂,季袅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精致的瓷瓶递给他:“将军莫要为难覃副将了,季袅这里有药。”
九霖愣住,接过那只瓷瓶,打开,想要倒些药粉出来,却发现瓶中的药已经没有多少了。
“你……经常受伤吗?”九霖抬眼问他。
季袅轻笑,笑容就像他的另一张脸:“没办法,我这种大奸大恶之人,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
他笑着说,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人。
九霖叹了口气,心口酸酸涩涩的难受。
他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挑了一点药到指腹上,小心翼翼地给季袅涂上:“以后,我陪着你,只要你不再……”
季袅笑着打断他的话:“季袅多谢将军。”
他知道九霖想说什么,他没办法答应。
九霖看他一眼,也知道他的意思,想说什么,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又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九霖眼中那一瞬间的失落也没有逃过季袅的眼睛,他想了想,又道:“我只能向将军保证,如今的我和九年前的我,都是一样的,从未变过。”
不,也变过,九年前的他是个混蛋,如今的他,至少比那时候干净些了。
可九霖不知道九年前自己到底救了个什么样的人。
就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他以为的那副模样吧。
“那便好。”九霖给他涂好药,淡然道,“你若不变,我就不变。”
他将药瓶重新还给季袅:“走吧,进去说。”
“军营重地,我就不进去了。”季袅笑笑,“将军与覃副将有事相商,季袅在此等候就是。”
一群将领士兵看的目瞪口呆。
传说中的大奸臣,怎么一副小媳妇儿模样?
是他们误解了,还是说,他们将军已经降伏了这奸臣?
“你……”九霖看他一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决定不和他多说。
他离开京城快十年了,许多事情都不了解,季袅既然坚持,必然有他的道理。
“将军去谈就是。”季袅笑的温柔。
九霖点点头:“那你等我,不需要太长时间。”
九霖说完,瞪了一眼周围杵着的一群木头,脸色拉了下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好看吗?”
“好看。”有个憨货没忍住,两个字脱口而出,“季大人生的好看极了,就像咱们在北疆的时候,石窟里面画的仙女。”
?
九霖还没来得及让他闭嘴,这憨货的话已经说完了。
季袅愣了下,一张俊俏的脸上难得有些挂不住笑容了。
但也只是一瞬,他又笑了:“多谢玄凤将军夸奖。”
九霖微微皱了皱眉。
他对自己的军营了如指掌。
玄凤云鹞是他的暗卫,通常不出现在人前,他居然都认识!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瞪了玄凤一眼:“别油嘴滑舌,滚进来。”
“是,将军。”玄凤答应一声,灰溜溜的跟着进去了。
季袅笑了一声。
这人,还挺可爱啊。
他懒洋洋倚在营帐的栅栏上,舒展着身体,看向大帐里亮起的灯火,满目温柔。
他的将军,真好看啊。
他的将军,手下带的人都这么可爱。
夜枭出现在季袅身边:“主子,您不适合一直在这里,宫里的眼线……”
“那就杀了。”季袅皱了皱眉,有些厌烦有人在这时候打扰他。
“盯好了宫里那位,他要做什么都行,但若是危及将军安危,就提前动手。”
他冷冰冰地吩咐。
夜枭吃了一惊:“主子,我们如今没有支撑,贸然动手……”
“不用你,我自己去。”季袅冷声说,“你们要做的是护住将军。”
如今的晋国,皇室衰微,军权高度集中,如果太初帝死了,只要将军愿意,他就是大晋的新王。
到时候无论扶持傀儡还是自己登基,都可以保他一世无忧。
“主子,属下不是怕死,属下……”
夜枭忙跪下请罪。
“没有怪你,你起来吧。”
季袅的口气很温和,的确没有生气:“夜枭,你跟了我五年了,我就算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
“可是主子……”夜枭不明白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袅叹了口气:“不明白就算了。你就记住,若是有一天我有个意外,你们这些人要效忠的就是将军。”
他看了夜枭一眼,笑了一声:“当然,你也可以自立山头,或者大家散伙。”
他看夜枭又要跪,把人扶住:“我没有说气话,也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到时候我人都没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笑着说,眉眼温润,完全不见任何奸佞邪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