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霖回来的时候,辛茗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琅月苑的青砖都已经被刷洗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歪在罗汉床上,面色不虞的季袅,让九霖觉得不对。
“怎么又生气了?”九霖诧异地看他,衣裳也顾不得换,坐在他身旁,将他揽进怀里温声问。
“没有生气。”
季袅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话本丢到一旁,顺势歪倒在九霖胸膛上:“手痒,杀了个人,你怪不怪我?”
“嗯?”
九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先去探了探季袅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袅:“?”
他笑着握住九霖探向他的额头的手,把他的手贴在心口:“没有,没受刺激,不会发疯,放心吧。”
“不怕你疯,疯了我陪你。”
九霖借着这个姿势吻了吻季袅的脸庞:“杀了个什么人?哪个奴才惹你了?”
“昨夜那个辛茗,今儿我一回来,躺在咱俩床上,我让人把他杖毙了。”
季袅的语气散漫而又慵懒:“我看你一直不愿意我开杀戒,但是这个人我忍不了。”
“嗯,没关系。”
九霖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他:“乖,你做得对,杀一儆百,免得以后还有人想入非非。”
他的确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季袅沾染人命。
但是倘若有人非得找死,他也不会为这种事和季袅生气。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圣父,面对觊觎自己爱人的情敌,还能笑眯眯的说原谅。
季袅勾着他,往他下巴上一吻:“阿霁,我今天被脏东西吓到了,需要安慰。”
九霖看他委屈巴巴地模样,便知道季袅又要借题发挥,干脆纵着他:“乖,我在。”
季袅垂下眼眸,羽扇般的长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阿霁,我好讨厌这张脸啊。”
他握着九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可是怎么办呢,阿霁喜欢。”
九霖轻叹一声,起身将季袅抱起,往内殿走去:“傻不傻,不要拿旁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的模样是上天的赏赐,旁人的罪孽不是你的错。”
“那,阿霁会不会有一天喜欢上旁人,就不再喜欢我了?”
他勾着九霖的脖颈,轻声问道,声音又软又低,就像是流浪的小奶狗。
不等九霖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阿霁若是不喜欢我了,我就去死好了,死之前先把这张脸毁掉。”
“胡说八道。”
九霖抱着他,将人放到刚刚换了被褥装饰的床上,便覆在季袅身上吻住了他的唇:“我永远心悦于你。”
……
……
这一夜,似乎是知道季袅心中的委屈,九霖对季袅分外体贴。
若说从前的情事是恣意放纵的,那今日便是九霖单方面对季袅的包容逢迎。
床笫之间的酣畅淋漓驱散了季袅因为被人觊觎而带来的委屈。
最后,两个人相拥而眠的时候,九霖的手还搭在季袅腰间,作出十足的保护姿态。
辛茗作为一个无人在意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重明四年正月十六,元宵节刚过,海外商队回来了,还带回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商队的战舰船坚炮利,远赴南洋不过半年,便拿下了南洋大大小小四十余岛国,至此,整个南洋都是大夏领土。
季袅说到做到,按照先前出钱多少的顺序,由捐赠战舰的商贾依次选择自己喜欢的岛屿作为封地,岛上一应产出税收,领主占四成,国库占六成。
所有新纳入大夏的岛国,都设置了普惠书院,教大夏文字、讲大夏书籍,鼓励各岛国根据气候发展自己的农业。
季袅还找兴扬道长与兴真大师,带了数百僧侣道士往岛上传教,将各岛屿的文化与大夏文化融合,造出夏文华一枝同源影响……
岛国本就没什么战力,斗志也不强,再辅之以文化同化和比之从前更加宽和的国政,南洋四十余国,居然没有一个复叛的。
季承这次回来,除了带了口味更加丰富、更加高产的水果作物、大夏产不出的香料,便是带回了一船船的金银。
数额之庞大,让见过金山的季袅都为之咋舌。
以至于那些精致夺目的工艺品,都不怎么惹人注意了。
季袅一直对季承的能力有认知,如今这个认知又有了提升。
他宣布,以后季承就是他的钱袋子。
季承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个漂亮的姑娘。
季袅有些无奈,却又无话可说。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不受指摘。
季承常年带着商队在海外,妻子不跟在身边,难免寂寞,收个妾室,他也不方便干涉。
季承此番回来,功勋卓着,获封荣安伯,成为季袅曾经带出的那群人里,第一个有了爵位的。
而季承那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妻子,不肯接受季承纳妾,请旨和离。
季承也干脆,分了大半家产给妻子养家,与妻子欢喜和离。
至于说两个孩子,他也遵从孩子与妻子的意思,都给了妻子。
两人做夫妻的时候恩恩爱爱,和离也没有红脸,竟然两相欢喜。
和离后,季承的前妻依仗自己从前的技艺,开了一家清乐馆,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教她们识字跳舞,奏乐唱歌。
清乐馆背后倚靠着荣安伯府这座靠山,当真是只卖艺,不卖身,竟然也无人敢为难当中的清倌。
清乐馆开张的时候,季承带着新娶的夫人,请季默和夜枭去喝酒赏舞。
已经是二十一岁、生过两个孩子的安娜夫人依旧身形窈窕,容颜俊美。
今日乐馆开张,她一袭红衣穿梭在客人们当中,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当真美极了。
季默看安娜夫人过来给他们送了一壶酒,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又匆匆离开,临别前还往季承脸上按了一吻,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我说,兄弟,你们两个感情既然这么好,何必要和离啊?”
“安娜是大秦公主,自小听着家乡的童话长大,只想要属于她一个人的王子。”
季承看着安娜蹁跹的背影,喝了口酒,笑了笑:“我不是良人,当然得还她自由。那个吻颊礼,不过是他们大秦很普通的礼节,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