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君盘膝坐在地上,泛着金光的符咒在他全身游动,他闭目,如同入定一般。
耋圩佝偻着身形,杵着拐杖站在他面前,眉宇间全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中天王让他看守凤阳君在此,没有他的指令耋圩不得伤害这具身体,对于先前凤阳君试图反抗,耋圩也只能惩罚性地折磨他的精神,但是显然,这点痛苦并不能让他满意。
“弟子听说幻术天下第一的是魔界的右遣使,不知此人用不用得了?”旁边黑袍为他出谋划策,想起那魔女之前的瞳术,后背还在发凉。
耋圩微微侧身,抬眼皮看了旁边的年轻黑袍一眼,沉闷地回答道:“天下第一的幻术,是妖王,上官绝遥。”
“妖王?”黑袍诧异:“没听说过妖王会幻术啊,要不是几百年前,妖界到处出兵,妖王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呢。”
耋圩微微嗤笑:“你们才见多少世面,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正常。”正在旁边偷听的几名黑袍不敢多嘴,低眉垂眼,加紧念咒,带来山洞的都是嫡系的弟子,耋圩愿意多教导几句,他问众人:“你们见过那魔女的幻术,你们认为,如果我和她单独一战,孰胜?孰败?”
“那肯定是族长胜!”旁边的黑袍答得很快,另几名结阵的黑袍纷纷附和。
耋圩没有着急,他扭过头,看向还没有回答的另外几名弟子,等待答复。
那几名弟子见族长看着他们,有点不安,对视后,缓缓说:“可能..平手?”耋圩垂下目光,看着自己遍布老年斑的手,轻微叹气:“你们没人觉得,我会输吗?”
众人目光闪躲,没人敢回应。
耋圩沉重地吁了口气说道:“虽说你们是年轻弟子,但是,对于人族的年龄,你们已经不是小孩了,这几百年来,我费尽心思去结仙脉,就是为了打破咱们人族的限制,你们从出生,就是半仙之身,难道不想去拼一拼搏一下吗?或者是沉溺于皇族给的荣耀,做一条带金链子的看家狗。”
看众人都低垂着脑袋,耋圩继续说道:“皇族便高我们一等吗?你们中的随便一个,都能轻易取他性命,我希望你们是叛逆的,不顺从的,大胆的,如果一开始我就是个听话的,就不会有咱们这一支,可是现在你们明明心里都觉得我会输,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我对你们很失望。”
“坦白告诉你们,我会输,要是再往前几百年,放在仙魔大战前,那魔族右遣使杀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你们明白这个差距了吗?我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来研究仙、魔、妖,找到这些种族的弱点,创造了这套咒法,用蚂蚁攻象的办法,在今日勉强能打个平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中有谁,能从蚂蚁变成甲虫,能从甲虫长出爪牙,变成虎,化成龙,能一对一的站在这些恐怖力量的面前。”耋圩说着,伸出手去指着圆心中的凤阳君。
凤阳君无声无息,睫毛都未颤动。
“族长,那些妖啊,仙啊,都想要这个人的身体,他就在我们手里,不如...不如您用了他!”结阵里,有个年轻人白皙的脸庞抬起,他紧张又兴奋,眼睛亮得出奇,面颊微微发红。
“对!不如您用了!”“您把凤阳君夺舍,报灭族之恨!”“族长您用吧!”一人提议,引得众人纷纷附议。
耋圩倒是措手不及,他犹豫道:“我用了?”“对!”“对!”“嘶,我用了的话,万一中天王......”“族长,您都有了凤阳君的功力了,还怕那中天王作甚!”
见众人情绪高昂,怂恿得耋圩也热血澎湃,他毕竟理智,思索片刻道:“可是,中天王都还没有找到夺舍之法,一时片刻,我也无从下手。”
“族长,我有一计。”站在旁边的黑袍朗声道:“狸猫~换太子!”
耋圩微皱的眉毛舒展开,他赞许的看着旁边弟子,笑道:“傀儡术。”
那黑袍见耋圩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展颜道:“之前慎行殿不是还有个被傀儡术了的弟子吗?押着也是浪费粮食。”
“仙界情况如何?中天王可有传消息?”旁边有弟子回话:“未曾。”
按照上次情形来看,加强法阵的话,凤阳君就会被封印,这个身体的主人就会醒来,人类的松子,毫无抵抗之力,不若就先封印了凤阳君,然后从松子身上想办法,但是这么做,会不会在体内斗不过凤阳君,反被吞噬,又或者凤阳君一直被封印着,夺舍后也只得一个躯体,得不到凤阳君的法力,旁边玲珑心听出来耋圩是在问中天王什么时候来,下一次来的时候,定然就是夺舍的时候,倘若耋圩提前夺舍成功了,有着凤阳君的法力,好说,万一失败了,搞死了这个人族或者夺舍了没有法力,中天王的雷霆之怒,只怕整个禹癸都要陪葬。
耋圩素来谨慎,他不会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情,心思一转说道:“先把那叛徒带来放到凤阳君那个位置,中天王若有了法子来提人,你们速来报我。”
“要不,弟子去趟青丘,向狐族求教,狐族不是最擅长上身夺舍一事吗?”准备去提人的弟子想到了点子,请示道。
“不可,狐族一向狡诈,要让他们嗅到了什么味道,麻烦不断。”耋圩立马抬手制止,妖族最是难缠,千万不可沾染,他缓缓将手杵在拐杖上,暗自咬牙:看起来,凤阳君依旧没有与这个人类身体融合,不然也不会轻易遭了中天王的迷药,纵是他战力可怖,三十六人阵法压制住了他,此刻也发挥不出来一成,机不可失,虽然铤而走险,但是错过了,可就不再有这么好的时机。
耋圩主意想定,立刻着手安排夺舍事宜,日头西移,提来的叛徒也到了。
耋圩法力尽注入大阵,压制住凤阳君,那三十六人纷纷撤手,捏诀换位,操控起傀儡术,只见那名黑袍弟子眉眼变化,最后真如松子模样,踉跄着走到凤阳君身边坐倒,如同两个松子般,耋圩满意地看着弟子施法,见傀儡术已成,耋圩吩咐道:“叠鞘、叠刚,你们二人也去阵法。”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黑袍想是极受宠,他没有立即动身,反倒不解:“族长,您不是说三十六人是刚刚好的压制吗?万一我俩去完全把凤阳君压制了,您就无法出气了。”
耋圩摇摇头:“出气有什么用,不能打只能骂,折磨下他的心神,没意义,去吧,叠决,你带着剩下的三名弟子,守在洞口,不要让外人干扰了我。”
叠鞘闻言,眼神一亮立刻明白,他一个纵跃,跳进阵眼,随着他的法力,阵法明显转动起来,金光大亮,一直平静坐着的凤阳君忍不住紧蹙了眉头,耋圩满意地看着所有弟子,他看着凤阳君笔直地脊背开始明显抖动,下唇已经被咬破,还在与阵法对抗,耋圩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上前,十指牢牢扣住凤阳君五识,一声清喝,法阵弟子全部看见松子的肉身上被耋圩拎起了一个淡淡的人形状薄影,凤阳君咬着唇颤抖得越发厉害,法阵中似乎有人在痛呼,耋圩张开嘴缓缓渡过灵体。
那三十六名弟子见他开始夺舍,全神贯注,竟忽略了山洞外人体倒地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