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随即告辞了诸葛均,上马前往卧龙冈。
到达庄前,他下马叩门,问童子:
“先生今日是否在庄?”
童子答道:
“先生正在堂上读书。”
刘备大喜,便跟随童子进了院子。
走到中门,只见门上写着一副对联: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刘备正在欣赏时,忽然听到屋内传来吟诵之声。
他停步于门旁偷看,见草堂中有一少年,正抱膝坐在炉边,吟唱道: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刘备待其歌罢,上前施礼道:
“备久仰先生大名,无缘得见。”
“此前因徐元直的推荐,专程到此拜访,却未能相见,只得空手而回。”
“今日特冒风雪再来,得见先生,实在是万幸!”
那少年急忙起身回礼,说道:
“将军莫非是刘豫州,欲见家兄吗?”
刘备惊讶道:
“难道先生并非卧龙先生?”
少年答道:
“我乃卧龙之弟诸葛均。”
“我们兄弟三人:长兄诸葛瑾,现为江东孙仲谋的幕宾;二兄便是孔明。”
刘备问:
“卧龙先生现在家中吗?”
诸葛均答道:
“昨日被崔州平相约,外出游玩去了。”
刘备又问:
“他去了何处?”
诸葛均答道:
“或驾小舟游于江湖,或访僧道于山岭,或寻朋友于村落,或乐琴棋于洞府,往来行踪不定,不知所往。”
刘备叹道:
“刘备实在与大贤缘分浅薄,两次拜访,竟都未能相见!”
诸葛均道:
“请稍坐片刻,我献上一杯茶。”
张飞急躁道:
“既然那先生不在,哥哥还是早些上马离去吧。”
刘备怒斥道:
“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能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他转而问诸葛均:
“听闻令兄卧龙先生熟读韬略,经常研习兵书,不知我是否有幸一闻?”
诸葛均答道:
“家兄之事,我实不知。”
张飞不耐烦地说道:
“问他又有何用!”
“风雪愈发紧了,不如早些回去。”
刘备喝止了他。”
诸葛均说道:
“家兄不在,不敢久留将军车骑。”
“请容改日再来回礼。”
刘备道:
“岂敢奢求先生远来相见。”
“数日之后,我必再来拜访。”
“愿借纸笔作一书,托先生转达令兄,以表刘备的一片诚心。”
诸葛均遂取来文房四宝,刘备拂开云笺,用冻得发僵的手写下一封信,内容如下:
备久慕高名,两次晋谒,不遇空回,惆怅何似!
窃念备汉朝苗裔,滥叨名爵,伏睹朝廷陵替,纲纪崩摧,群雄乱国,恶党欺君,备心胆俱裂。
虽有匡济之诚,实乏经纶之策。
仰望先生仁慈忠义,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鸿略,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先此布达,再容斋戒薰沐,特拜尊颜,面倾鄙悃。统希鉴原。
信写完后,他递给诸葛均收下,拜别而出。
诸葛均将他送至门外,刘备再三致意而离去。
正当刘备上马欲行之时,忽然见童子在篱笆外招手,大声喊道:
“老先生来了!”
刘备转头望去,只见小桥那边,有一人头戴暖帽,身披狐裘,骑着一头毛驴。
身后跟随一位青衣童子,手提一壶酒,踏雪而来。
那人过了小桥,一边走一边吟诵道:
一夜北风呼啸,大地寒意逼人,万里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空。
长空中雪花纷乱飘落,将原本的山河景致尽数改换。
抬头仰望浩渺天际,仿佛看到玉龙在空中争斗;片片雪花如鳞甲飞舞,顷刻间已铺满宇宙。
骑着驴子过小桥,只见篱笆间的梅花瘦削,忍不住独自感叹。
刘备听到吟诵,惊喜地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卧龙先生啊!”
他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施礼道:
“先生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出行,实在辛苦!”
“刘备早已久候。”
那人急忙下驴还礼。
这时,诸葛均从后面说道:
“此人并非家兄卧龙,而是家兄的岳父黄承彦。”
刘备略显失望,但仍赞道:
“刚才先生吟诵的诗句,极为高妙。”
黄承彦笑道:
“老夫方才在小婿家读《梁父吟》,记住了这篇诗。”
“刚过小桥,偶然见到篱笆间的梅花,触景生情,随口吟诵出来。不想被尊客听到。”
刘备问道:
“先生可曾见过令婿?”
黄承彦答道:
“老夫正是来此探望他的。”
刘备听后,只得告辞黄承彦,上马而归。
这时风雪愈加猛烈,刘备回头眺望卧龙冈,只见大雪覆盖,万物苍茫,内心不禁郁郁不乐。
后人有诗描写刘备冒风雪访孔明的情景,诗曰:
一天风雪访贤良,不遇空回意感伤。
冻合溪桥山石滑,寒侵鞍马路途长。
当头片片梨花落,扑面纷纷柳絮狂。
回首停鞭遥望处,烂银堆满卧龙冈。
刘备归至新野后,时光如梭,不觉又到了早春时节。
他便命卜者占卜吉日,并亲自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再次准备前往卧龙冈拜访诸葛亮。
关羽和张飞听闻此事,心生不满,便一同前来劝谏刘备。
正所谓:
高贤未服英雄志,屈节偏生杰士疑。
至于关、张所说何事,且听下文分解。